妓无异,这是辽东人尽皆知的规矩。
那客人的手于是益发放肆:“奸夫就是你爹对不?成日抱把长琴以示高洁风雅的颜琴师,其实不过就是个和养女苟且的禽兽。”
听完这句颜姝的眼却是亮了,亮晶晶都是恨火,右拳紧握,手指微微颤抖。
耳光于是携风而至,“啪”的一声脆响,不是来自颜姝,而是来自从天而降的韩玥。
客人被煽到打跌,却是不服,一口血唾沫吐出来:“韩家虽然势大,却也未必一手遮天,你这是……”
“我这是来亮明身份。”韩玥打个哈欠,吹了吹手掌,眼打斜看他:“怎么?浪子韩玥,我难道长的不象奸夫?”
奸夫。这名头当然让韩修暴跳如雷。
可韩玥无所谓。
浪荡不羁不思进取行为不检,他的坏名头已经足够多,不怕再多个沉迷女色。
对着颜颜时他依旧笑得满不在乎:“我哥说了,如果我真喜欢你就娶你。我当然想,但更希望你别听那些人放屁,什么纲常伦理,你和他又没有血缘,不如找个地方重新开始。”
颜颜当时沉默,一沉默就是三天。
三天之后她来找他,眼里那团雾散去,已经可以看到决心。
“如果你愿意,我想我可以嫁你。”
来之后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却让韩玥的心如春花漫放满齿芳香。
韩府于是在半个月后大设喜宴,准备迎娶他们的二少奶奶。
韩玥此生第一次变得正经,亲自关注婚礼事宜,谁要敢有一点瞧不上他颜颜的意思,他立马眼珠横暴老拳伺候。
婚事于是在他的胁迫下办得极其铺张,来客如云要人无数,大家亲眼见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韩氏颜姝,居然在新婚之夜出逃,而且卷走韩二少房内所有细软。
她的主意,原来自始至终是和颜琴师远走高飞。
但是颜琴师抱病在身,来日需要银两无数,这又是坚贞爱情不得不面对的困顿现实。
“她也没法子,唯一的法子是辜负我。”看到空房之后韩玥长叹,也不抓狂咆哮,只是伸脚踢翻了一只琴凳。
对他而言,这就不过是场背叛,一场由他痴枉而引起的背叛。
可韩修不这么认为。
从他看世界的角度,这更是场关乎韩府颜面地位的背叛。
所以只不过十天那两人就被捉了回来,硬生生被拉开紧扣的双手。
琴师被带往地牢,还没曾招呼就已经吐血连连。
而颜颜被送进了韩玥房间,说是任他处置。
韩玥当时是半醉的,也不能说没有不甘,看她的时候就不免带了怨愤。
而颜颜当时的表情决绝,象足了今日的晚媚,道:“就算是我欠你,你要我怎么偿还?”
“胸前一捧香茶,请颜姑娘诚心。”
韩玥当时这么答她,心想一捧香茶换她永久自由,自己虽然还是贪恋,但也不算太过。
颜颜无语,在他跟前除尽衣衫,点燃薰香,又捧起一把新茶。
茶是新摘的碧螺春,碧青。而胸膛绵软,也和记忆之中一样雪白。
雪峰凝翠,这道工序进行了很久。
到最后茶叶捻成,颜颜半跪在桌子,将茶叶送到韩玥鼻尖,韩玥一时失神,竟发现自己眼眶半湿。
他有些尴尬,于是接了茶叶,借故泡茶转身,将茶杯抱在手心,不敢看她。
“代价已经付过,你可以走了。”
平定好情绪之后他开口,茶杯送到唇边。
身后没有动静,他只觉得颈间一阵温热,然后有鲜红色的液体飞溅,落进他手里的密瓷杯,被他顺势喝进了喉咙。
颜颜还半跪在桌面,不过再也不会发声答他。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她捡起了暗藏的匕首,一剑封喉。
也几乎在同一时刻,地牢的颜琴师吐血而亡。
他们的爱情终成正果,不得同在,却得同归。
“那杯茶,是我平生喝过最苦涩的茶。”叙述到这里韩玥叹息:“我是该得此报,因着贪恋一杯香茶,落到半生不能安宁。”
晚媚的眼于是半眯:“你的意思就是我姐姐枉死,因为没曾看见你那颗仁善的心?”
“她是不会看,看人用双眼而不用心。但的确是因我而死,关于这点我不想否认。”
韩玥接了句,从怀里掏出六只瓷杯,摆好后倒满清茶。
“你杀了我大哥,我杀了你爹和姐姐。这就是所谓孽债。”摆完之后他扬头,朝晚媚一挥右手:“不如这样,我们就让老天来了解这段恩怨。”
晚媚不解。
“六只杯子一只有毒,我们就蒙上眼,轮流来喝。”
这一解释晚媚就懂了,有些讶异:“你要放下你韩府基业来和我博命?莫非当然是傻子?”
“我已经说过我是浪子,浪子从来不听规条,只顺从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