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哪还有半点江湖气。
周胤廷这几年喜欢上养花弄草和茶道,按照他弟弟的话来说——“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
在他的影响下,沈蔓也把天台开辟成了一方小园子,搭起花架和温室。尽管只是偶尔打理,而且还逃不开吴克等人的辣手摧花,却也给生活增添了很多情趣。
但喝茶这种爱好,急脾气的她实在接受无能——虽然看起来确实挺享受的。
“今天泡的是88青?”他每次过来,楼上楼下都会布满保镖,沈蔓相信自己进门前就已经有人通风报信了,因此一点也不担心吓到对方。
周胤廷果然没有意外,而是缓缓睁开眼睛,视线聚焦在座前七八尺远的地方:“难得一片港仓的存货,倒被你闻出来了。”
沈蔓笑笑,她其实是瞎蒙的。普洱茶的门道太多,各种号记、印记根本分不清楚。周胤廷爱上这口后,下面人投其所好地搜罗了不少珍品,大部分都送到Q市来。她只是觉得88青饼的名头响亮,吉利又好记,所以脑海里有个大概的印象。这款茶近年受到追捧,价格早已飙升过万,对于不热衷于此道的人来说,根本无法理解。
“晚会进行得顺利吗?和赵氏集团谈的怎幺样?张羽没跟你一起回来?”缓缓站起身,周胤廷伸手接过她换下的外套,妥帖地搭在椅背上。
沈蔓笑容勉强,不太知道该从何说起,索性转换话题,“我刚去了趟实验室,云卿说你要有话要讲?”
从今晚家中独留二人的架势看,他确有重要事项宣布,否则没必要避人耳目。
事实上,如果不是周胤廷,其他人想要独享沈蔓,基本上都得凭运气。特别是最近,因为陈逸鑫出现的缘故,以吴克为首的醋坛子们看她看得很紧。军区演习刚结束,正是休整的时候,完全没办法支开这祸头子。
说起来好笑,周胤廷对所有人都能够容忍,偏偏跟吴克不对盘;大大咧咧的兵痞子跟所有人都能打成一片,偏偏与“老周”格格不入。
明明吴克才是年龄较大的那一个,却总是管周胤廷叫“老周”,在年龄问题上也要图个嘴巴快活;亏得周氏的军火生意越做越大,周胤廷与军方各个级别的实权派联系密切,偶尔给某人穿穿小鞋、找点不痛快,越来越得心应手。
于是乎,几回合斗下来,“老周”在一群男人中的地位渐渐稳如泰山。即便他来Q市的机会不多,却依然能够掌控全局,就连沈蔓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如今他把其他人全部支走,还让林云卿提前给自己打了预防针,恐怕兹事体大。
茶壶里传出“汩汩”声响,活水已然煮沸,周胤廷回身看了看,笑容温暖:“先喝茶吧。”
沈蔓只能点头。
孟臣沐霖,男人修长的手指捻住茶具烫洗,每一步翻转都如同艺术。薄薄的茶刀将茶饼撬开,青绿色的叶子像雪片般飘落,茶荷很快便装满了。
他取过茶壶,将量好的茶叶拨入其中,再耐心地用沸水冲汤完毕,茶香愈发浓烈地散发到空气之中。
就在沈蔓看得目不转睛,几欲迷醉时,男人幽幽开口道:“他死了。”
她定在原地,缓了缓神才会过意来:“你是说……?”
“我爸爸,今天早上,在泰国的家里。”茶汤往复倒入茶杯,周胤廷的动作流畅而熟练,语气也异常平静,“心肌梗塞,突然发作的,没有多少痛苦。”
经过长达数年的内耗,周氏早已分裂成南、北两大派系。南方以泰国为据点,在传统势力范围内继续经营毒品、走私生意;北方则以周胤廷为首,掌控着天朝的武器出口,并借用合法企业的掩护,插手欠发达地区的自然资源开发,越来越有后来者居上的势头。
尽管人们常说虎毒不食子、血浓于水,但在真正杀红了眼的对抗中,至亲往往比旁人更为残酷。沈蔓猜测,这与发生在C国的那场绑架案不无关系——对于周胤廷来说,经历的一切全是拜父亲所赐;对老人来说,反正已经撕破脸,更无所谓破罐子破摔了。
按照周胤钦后来的解释,周父对长子的芥蒂恐怕由来已久:老头子风流浪荡惯了,即便身体状况堪忧,也不觉得自己就该从家主的位置上退下来。周胤廷过早地插手帮派事务,令对方倍感不安——这种不安滋生在病床上,经过长年累月的积淀,最终形成了足以吞噬人心的怨气。
周胤廷听到这种说法,显得很是不屑一顾。他让沈蔓别再打听,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探究原因没有任何意义。
可从他身边越来越多的保镖数量上看,男人恐怕还是承受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压力。
如今,最大的、宿命的对手,被时间给予了最公正的审判,他却在这里气定神闲地泡茶——就连沈蔓也弄不清对方心中究竟在想些什幺。
但她还是握住了他的手,目光从下往上地望着,什幺都没说,却又什幺都说了。
周胤廷终于放下茶具,用大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笑得很自然:“你应该恭喜我才对。”
她摇摇头,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