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了教官与毕业的学员共同发出的哄笑声,气氛热烈极了,但卫笑却觉得手脚冰冷,受伤的右腿隐隐有抽痛的感觉。
他不敢回头,维持着僵硬的姿势,心中慢慢涌现出消极悲观的情绪来。
无论是何时何地,只要何烨洲在他的身边,自己的情绪就会不由自主地受到对方的影响。哪怕他们不说话,哪怕形同陌路,哪怕再如何装作疏离,心跳的频率,呼吸的节奏,这些却都不会说谎。
说到底,他始终还是爱着对方,想放下,可是却没有任何办法。
卫笑痛苦地想了一阵,眼前骤然一黑,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侧过头。
何烨洲站起身,淡淡地说道:“我有事要先回去了,下次再见。”
叶泽站起身,和他握了握手:“嗯,下次再见。”
他们两人之间隔着自己,卫笑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撑着扶手站起来。即便是在礼堂中后方有些暗沉的光线下,卫笑仍然没敢抬头,他只是伸出了自己的手,轻声说:“下次再见。”
何烨洲伸手过来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可是卫笑却觉得这短短的几秒钟像是一个钟头那么长。
两个人的手掌交握在一起,掌心处的热量只传递了一瞬,很快便消散而去。
脚步声渐远,那双军靴也渐渐离开了他的视线。
叶泽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卫笑笑了一下,想显示自己没事,可是鼻子却有点酸,他飞快地低下头去,忍住了抵达眼角的泪意。
校庆的欢腾气氛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有些人提前离开,剩下一些人则提议到附近的酒吧畅聊一夜。
叶泽和卫笑都没有这个想法,在和曾经的教官交谈了一阵之后便驱车离开。
车子行驶到一半,叶泽收到了一个消息,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他还是告诉了卫笑。
“何烨洲出了事,现在在医院。”
卫笑怔了一下,嗫嚅了一阵,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发生了什么?”
“还不知道,人现在在军区医院,”他定定地看着卫笑,“你想过去看看吗?”
卫笑攥着手,快速地点了点头,叶泽颔首,很快将车子驶向医院。
到了之后他们才得知,何烨洲是在半路上遇到了有人欺辱妇女,上前制止,因此被对方持枪击伤,如今还在抢救中。
卫笑不安地喃喃道:“怎么会呢?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受伤?”
医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何将军制止对方时注意力不够集中,所以一时不备被对方射中了胸部,不过行凶者已经被控制住了。”
医生交待完之后很快离开,叶泽陪着卫笑坐在一旁的座椅处,机器人护士很快给他们端了热水过来,叶泽接了一杯,卫笑却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
叶泽喝完了一杯水,手术室的门打开,何烨洲人没有什么大碍,但是现在还在昏迷中,最早明天才能醒过来。
“进去看看吧,我陪你。”叶泽说道。
病房里静悄悄的,叶泽只简单地探视过之后就走了出去,让卫笑一个人留在了房间中。
何烨洲躺在床上,脸色青白,下巴处隐约探出细微的胡茬。
卫笑凝视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突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他们还在斯特尔的四人宿舍中,虽然日常只有两个人住。
每天早上醒来,何烨洲都会把刮胡须的事情留给卫笑来做,而不是交给自动刮胡器。
一开始他掌握不好力度,会刮擦出细小的血痕。那时候何烨洲会惩罚他,跟他接一个绵长的,薄荷味的吻,要吻到他站不住脚才罢休。
那时候他们没有任何精神上的负担,谁也没想过有什么东西是能够将他们分开的,但是却没有想到现实中的障碍来得那么快。
其实卫笑自己再清楚不过,他从小就是一个很自卑的人,这一点始终都没有变过。他没有叶泽那样与生俱来的自信,没有何烨洲的淡然和笃定,他的体能和思维力都很平庸,只能竭尽全力去做到最好,可失败和失去仍然是常事,他已经习惯。就像两年前失去了灵活矫健的右腿,他也不过是在房间里难过了一天,夜晚过去,太阳升起,他还会端起笑脸,在不断的失望之后恢复乐观的心态,这几乎是他的本能。
两个人分手的那时候,他并非不相信何烨洲对自己的用心,但是这份用心能够抵挡多少流言蜚语,抵挡多少现实中的诱惑,又能够持续多少年多少月,他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何烨洲曾经说过,他的母亲是他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后来他告诉卫笑,他最爱的人是他。
最重要和最爱,哪个更占上风,卫笑做不出判断。
但他知道的是,自己失去了生育能力,失去的不只是何母的认可,他更害怕的是何烨洲的态度,有朝一日,当对方看到孩童的时候会不会感到遗憾,这是他最害怕听到答案的问题。
所以他选择了逃避,他主动提出了分手,说之后不要再联络。
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