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是泪,这时候却一滴泪水也没有,他抬起头对去尘道:"你不会放他了是吧?你一定要收了他才甘心是吧?"
去尘念了一声佛号,轻声道:"宋公子,回头是岸,弃了这执念吧,你命中注定有这一场劫难,闯过去,便是福寿绵延,封妻荫子,前头还有好大富贵。"
宋春嘿嘿一声笑,转头对文秀道:"文公子,九郎是在哪里去了?你告诉我一声,我要寻他去。"
文秀一怔道:"冥河边,黄泉路上,你寻得著吗?"
宋春点了点头道:"有什麽寻不著的?"
说著,一手扶著栏杆,颤巍巍站了起来,对那和尚道:"你知道不知道,荣华富贵,我一点儿也不喜欢, 你喜欢你何不还俗,寻那大好富贵便是,又何必当这和尚?"
话音未落,便翻过栏杆,往那湖心跳去。
只听得杏儿一声尖叫,去尘低呼一声,飞身来救,那宋春早已经打定主意,九郎是见不到了,活下来的日子,多一天便多一天痛苦折磨,那种滋味,他尝了整整五年,他再也不想去尝了,他受够了。这一跳就没打算回头,那和尚与文秀双双抢上,却只拉得宋春一只衣角,这湖乃是天然形成,并非人工开凿,湖底深不可测,这一落下去,水面只泛了少许水花,人便直沈了下去。
虽是酷暑,那水却冰冷刺骨,宋春一入水,便觉得全身发冷,神智迷糊,前面似乎有人影,他急得大叫九郎,等我。
才一张开,便灌进几口带著泥腥味儿的湖水,顿时呛得出不了气,前面那人似乎回过头来,笑了一笑,笑容亲切熟悉,可不正是九郎?他大喜伸手去拉,却始终拉不到,再过得一阵,眼前突然一团漆黑,再也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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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醒过来时,面前坐了个玄衣男子,黑衣黑发黑瞳,面色却异常苍白,生著一张相当豔丽的脸庞,深黑的眸子冷若冰霜,看著他道:"怎麽,不想活了?"
宋春一言不发,游目四顾,原来在一座茅屋之中,竹榻竹几竹桌,屋中所有器物皆是竹子制成,帐幔都是家织粗布所制,看上去颇为简陋,然而却洁净异常,竹窗外是一片莽莽苍苍看不到头的山林,窗下开著一大蓬不知名的红色花朵,花形妖娆,色若彤云。
宋春看了看四周,又瞧了瞧没有表情的黑衣男子,开口说道:"你是谁?可有见过九郎?"
那黑衣男子看了他一眼道:"莳花君就真的不识得在下了?"宋春面无表情地瞧著他,再次问道:"九郎呢?"
黑衣男子道:"九郎?你真要见他?"
宋春听他这麽说,心中一喜,点了点头道:"是。"
那男子道:"跟我来。"说著转身便走,宋春连忙跟了上去,那人撩开布帘,帘後却是雪洞一般一间屋子,四壁都是山石垒就,一进去便是一股阴寒之极的凉气,宋春一心想见到九郎,全然不惧地跟在那男子身後,那男子指著房中一张下著帘拢的床道:"自己去看。"
宋春心狂跳起来,走上前去,撩开帐帘,却见顾九一身白衣,闭目安卧其中,宋春心中悲喜交集,几乎站立不住,喃喃叫了一声:"九郎。"便伸出手想要去摸他脸蛋,却听得那黑衣男子道:"且慢,不能动他,这是他的尸骸,我用冰晶镇住,藏在这雪洞内方得不腐,若沾染半点人气,那便灰飞烟灭。"
宋春吓得收回手来,回头道:"他的尸骸?"
那男子走上前来,看了一眼顾九道:"他很漂亮是吧?可惜是死的,只是个躯壳,我答应他,只要他摄回莳花君你的灵魄,我便许他复生。"
宋春瞪著他道:"你是什麽人?"
那男子伸了雪白的手,轻轻放下帐帘道:"我是涂山胡氏,涂山老祖这个名字,他一次也没和你提过?"
宋春摇了摇头道:"什麽涂山老祖,他没说过。"
那男子道:"呵呵,我知道他是不会说的。不过没关系,你既然来了,也是一样的。"
宋春往後退了一步道:"你到底是何人?我不是你要的什麽莳花君,我是宋春,你把九郎的身体弄到这里来想干什麽?他的魂灵哪去了?"
那黑衣男子看了看他,突然笑了一笑,笑容妖魅难言,宋春心里微微一颤,他识得的美人无论男女,笑得这般勾魂摄魄的,只此一人。顾九笑容稚真纯美,文秀笑容虽然有些邪气,却还是秀美俊逸,唯此人一笑,似乎连人的心也揪了出来一般,宋春一心只记挂著九郎,这时候见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