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病房里传出刘妈妈的哭声,但是很快一切又重归平静。
要是从前景彰想必会对那位苍白美丽的女病人报以关切和同情,但是现在已经被复仇的漩涡拖住的他倒更关心那个杀人狂魔何时现身。
凭借多年的刑侦经验,他感到廖忠平对于这里的异动不会没有反应,也许很快自己的蹲守就会得到回报。
黄昏时分,夕阳把一切涂上温暖的金色,在卫生间小解的时候景彰从窗子看到一辆车长驱直入直开到住院部的门口,从上面下来一位他毕生难忘的人,那个杀了数名同事的罪人——廖忠平。
廖忠平行色匆匆地走进住院部,一直走进刘莲子的病房,跟着他来的两个属下在门外把守。
景彰红了眼,但是他并没有丧失理智,考虑到他们之间武力值的差别,这并不是个动手的好机会。而对于他这样一个警察来说,要对抗特工头目,机会就只有一次。为了那唯一的机会,他必须等待。
现在他至少抓对了仇人的行踪。
廖忠平进入病房的时候刘妈妈和刘哥哥都在,他们守在刘莲子的床前,眼里感情复杂,既有被压抑的喜悦,也有更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悲伤,这感情往往是走出一段痛苦低潮之后的释放。
刘妈妈不住地抹眼泪,指着女儿对廖忠平说:“你看她睡得多好……真怕她再次睡过去不睁眼。”
刘哥哥强掩激荡心情,安慰母亲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最艰难的一段已经过去,他妹妹会好起来。
廖忠平问:“她真的醒了?”
他点点头,低声说:“莲子刚刚一直在念你的名字,要见你,现在累了刚刚睡着。”
廖忠平说:“医生怎么说?”刘哥哥说:“医生说是奇迹。被撞到头而从深度睡眠中恢复的案例也是有的,但属于小概率事件,感谢上天的眷顾吧。”
怕打扰刘莲子休息,两人到外面走廊里谈。
刘哥哥的手也有点抖。刚刚他经历了从差点失去可怜的妹妹到可怜的妹妹意外苏醒重获新生这样事,过山车一样的刺激人心脏,当时还可以为保护家人而努力沉稳大气,但是在廖忠平面前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他开始后怕。他在ZY某部委工作,参与政令制定发布,一个红头文件下去,地方草木皆兵,他习惯了决定亿万人命运的角色,正在往铁腕技术官僚的方向稳步前行着。但是说到私事,他仍旧是个人,是个会为家人的生老病死担惊受怕的凡人而已。千万人的生死沉浮对他来说不过是个统计数字而已,只有落实到身边个体的生死才具真实意义。
廖忠平递给他一支烟,让他慢慢说。
刘哥哥的手渐渐不那么抖,他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讲了刘莲子险被不明身份的歹徒偷走却意外撞到头部苏醒的经过。
“这也算因祸得福吧,老天爷大概也觉得莲子太可怜,不忍心看她这样下去。”刘哥哥一手拿烟,另一手遮住眼睛,忍不住落泪。
廖忠平皱眉思索,“关于那两个人挟持莲子的动机你有没有什么线索?“刘哥哥大概对自己如此软弱感到有点赧颜,草草擦了眼泪,摇摇头,“我想不出……也许是器官贩子,那些人该被枪毙。”
廖忠平当然不认为器官贩子有这么大胆子来部队医院偷人去拆了零卖,街上到处都能骗到有两个肾想买苹果街机的少年仔,一直植物人的医疗价值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他转而问一个比较直接的问题:“来偷她的两人什么特征?”
刘哥哥想了想说:“一男一女,有些拳脚功夫,一般人很难近身。”
廖忠平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更深,又进一步问了些细节之后便起身亲自去院长室要求查监控。
刘哥哥在他身后喊:“你不等莲子醒了陪在她身边吗!”
廖忠平顿了下脚步,说:“我不会走远,她醒了电话找我。”说完步履匆匆走开。
刘哥哥看着这个“准妹夫”的背影,本以为妹妹醒了他们之间好事将近,然而现在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也许这世界上没有一种感情是简单的。
廖忠平一直盯着屏幕看,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一个戴着白色口罩沙宣发的女护士上——这简直是掩耳盗铃,他从第一眼就认出这个女贼是梅宝。
这让他想起第一次在监控器上看到她——那还是在监视外籍商人库珀的案子时,这漂亮女人一出现就立刻抓住他的目光。
到底是为什么一开始就认定她是流莺□的?难道是自己潜意识里男人的劣根性在作祟,比如说为了想和她发生关系而找的借口?
他拨动遥控器,镜头快进到梅宝在草坪上打人的画面。动作稳准狠干净利落一气呵成,用的是实用性很强的技巧,而为了练就这一身本领非长久时间的实战积累而不可得。那身姿让一个危险飘忽的危险念头一闪而过,因为笼统地感到险恶,实际去想却又什么都抓不住,只能忽略。
廖忠平有点羞愧地点上一支烟,叹息地吐出长长的一口烟。
事实证明他错得离谱——这分明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