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杨御打开了浴室的门。
他慢慢走向浴缸,安可刚从睡梦中惊醒,正探出头来看他。
他瞄了一眼浴缸里的女人,没有说话,兀自打开淋浴,调整水量。
上衣丢在奥兰卡的宫殿里,杨御将满是血污的裤子扯下来扔到一边,毫不顾忌地赤裸着站在淋浴下,任凭热水冲刷着身体。
有水溅到浴缸里,安可裹着浴巾向后躲了躲。
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杨御只看了她一眼,将淋浴的水量调小一些,开始往头上打泡沫。
洗发露顺着水流进身上的伤口中,他不禁皱皱眉,一声不吭地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有一只手伸到了他的头顶,在触碰前的刹那杨御猛地抓住那只纤细的手腕,睁开的双眼泛着可怖的血丝,如一道凛光刺入对方的心底。
安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害怕。
过了一会儿,浑身肌肉逐渐放松,杨御卸下了抓着她手腕的力道,却没有放开。他望着那双清亮如水的眸子,怔怔的,好似入了神。
宽敞的浴室里只剩下流水不断拍打着瓷砖的声音,噼里啪啦,汇成一首不成曲的调子。安可从被打湿的浴巾下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肩头,
杨御的左肩上有一道很深的淤青,已经几乎变黑,这是他在和奥兰卡的手下打斗中所受的伤,而且不止这一处,除了脸,他浑身上下几乎布满了伤痕。
有的伤口还在流血,被淋浴的水冲刷得伤口泛白,但更多的还是皮下伤。那十个男人都是死士,每一次出招都直逼杨御的要害。
杨御不知道奥兰卡究竟想干什么,是要了他的性命,还是单纯觉得有趣。至少在奥兰卡那欢快到瘆人的笑声中,他一个一个放倒了那些猛兽般的男人,成为了整个比武场上唯一还能站着的人。
他赢了。
可胜利的代价是这一身可怖的伤痕,杨御从不怕痛,也不怕死,但他讨厌疼痛。忍痛的过程几近酷刑,从成为雇佣兵开始他就已经习惯了与痛苦为伴,但这不意味着他不会觉得难过。
安可的肌肤很嫩,尤其是那一双白皙的手,很难想象这个女人做着与自己相同的工作。可能是在浴缸里待时间长了的关系,她的手心有点凉,覆在肿胀的伤处,居然意外的有些舒服。她就这么轻柔地触碰着杨御身上的伤,直到这一处变得不那么燥热,再顺着他肌肉的线条一路向下,将他身上的每一处伤都细细抚摸。
细嫩的触感停留在胸口,杨御眼中的光也随之暗了暗,抓着安可的那只手一用力,将女人整个圈在了怀中。
浴缸十分碍事,杨御干脆一步踏了进来,将安可按在墙上。冰凉的瓷砖将安可冻得一个哆嗦,身子不禁前倾,与杨御的胸膛只挨了不到几厘米的距离。
杨御抬起她的下巴。女人的脸很小,标准精致的长相,纤细的身体缩在怀中,令每一个曾见过她的男人发狂。
如果不是这次任务,杨御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与这个女人赤裸相见。
安可的手扶在他的腰间,看起来动作有些滑稽,但那双手,该怎么形容,有一种莫名的陌生感,虽然紧贴着皮肤,但却仿佛隔着一层什么。过了一会儿杨御才意识到,那是安可对他的提防。
如果他敢乱来,安可不介意扭断他的喉咙。
其实杨御做过的事已经远远超出了“乱来”的范畴,但安可并没有对他出手,这就让两个人之间产生了一个尴尬的距离。杨御没有继续靠近,而是看了她半晌,忽然动了动唇。
【他承认我了。】
杨御无声地说道。
读唇术是雇佣兵必备的基础技能,安可不可能看不懂。果然,她垂眸,点了点头。
杨御看着安可柔顺的发顶,忽然想,这个女人可能有事瞒着自己。
硬要说起来,杨御和安可分别处于不同的雇佣兵阵营,而且不巧的是,十几年前这两个阵营是完全敌对的,只是最近几年才变得不那么火药味十足。这次的客户是个聪明人,不可能给他安排一个或许会起冲突的内应。
这女人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为了这个任务,她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家伙。如果他们错过了呢?万一奥兰卡的安排将他们两个错开了,她是不是也会就那样屈居一个真正的瘾君子的身下?如果他们两个一直没有碰面,她打算怎么从这群暴徒手中脱身?
太多的疑问逐渐转化为一种复杂的心情,杨御松开紧皱的眉头,向后退了半步,与安可拉开距离。
【你死,我亡。】
一双凌厉的鹰目细细描摹着安可的脸庞,仿佛要将她吞噬般的气势笼罩在心头。安可毫不示弱地回敬他,朱唇微启,道,【我不会乱来。】
雇佣兵的承诺比立誓更真,杨御倒不担心她会为了完成任务牺牲自己,而是开始思考之后可能发生的事。
奥兰卡不可能让安可在浴室里藏一辈子。他盯上她了,今晚的酒会上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