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有时候现实和臆想令人很难分清，比如说现在——

    可能，容昭更能接受这只是某个人针对他的恶作剧。

    虽然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也总比眼下的现实更容易让人相信。

    上午的辅导结束之后，容昭婉拒了师母的热情款待，他要早点赶回去，下午还有考试。

    师母并未强留，只是笑着说了一句：

    “好哇，下次跟小季一起来，做砂锅鸡招待你们，燕燕可盼着呢。”

    容昭先是疑惑，愣了几秒，心下一沉。

    他侧目看去，教授家的小姑娘，就是叫燕燕的那个，正扒在房间门口瞅他，一双眼珠黑白分明，瞪得圆溜溜的，一见他看过来，肩膀一抖，立刻闪进屋子，“哐当”一声把房门给闭紧了。她有点怕他。

    教授夫人言笑晏晏，客气地把人送到门外。容昭心里想着她方才那句话的意思，喉咙发紧，面上却不动声色。

    下行的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容昭对着金属轿厢门缝想了一下，拿出手机，给相熟的班委发了条微信。

    ——下周一开班会，提前统计一下人数，你问问季青川这次来不来？

    手心微微出汗，容昭却不想擦，只盯着页面下方的“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

    对话框很快冒了上来：

    ——？？？那家伙不是一向只听你的么？

    走出小区，沿着主道路前行三四百米，即是公交站点。

    手机依然叮叮响个不停，屏幕上的微信消息还在层出不穷地往外冒，全都出自同一人。

    ——为啥突然让我问？你们俩吵架了？

    ——不可能的吧，你们俩吵架根本想象不出来好吧

    ——他惹你生气了？/发呆

    ——说真的，我有点不太想问/发呆

    ——所以是真的要我问？？？昭哥您倒是给回个话啊？！

    ——不回我，那我可真问了啊，我真的要问了啊!让我想想怎么跟他说好呢

    思绪混乱了半天，容昭不好不回他，模棱两可地打了一行字发过去。

    ——不用了，没事，等我回去再说。

    昨晚已够令人心惊肉跳，却未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似一场闹剧，帷幕一开，演员各自粉墨登场，一幕幕走马观花，行云流水，只有自己，傻愣愣站在台中央，不知是上台前忘了看剧本，还是无意间走串了场，却又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竟是主角。

    尚未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那边又有消息发来：

    ——

    ——晚了，我已经问了/微笑

    ——果然不会回复我/微笑

    聊天截图紧跟着传了过来，纯白色的微信界面，赫然只有右上方一条对话：

    “季青川同学，你好，我是你的同学苗秀，谨代班长容昭同学问：下周一的班会，你来吗？收到请回复，谢谢合作。/微笑”

    而最上方的联系人名称，简洁明了的四个字，写的是——

    班长夫人。

    手机托在手心里忽有千斤重，容昭眨眨眼，再眨眨眼，又眨眨眼，眼前的场景没变，脑海里却似有一根弦在嗦嗦地颤。

    他简直想立刻翻个身，好从床上掉下来，身子一空摔下去，一睁眼就把一场怪诞的梦魇忘了大半，站起来又是熟悉而安全的一天。

    然而手机里的微信消息还是清清楚楚地摆在那儿。这世界竟像是真的。

    再从微信通讯录里打开署名季青川的对话框，跟往常一样，空白一片。

    季青川不爱回复微信消息，没拉黑已经很给面子，碰了几回壁，再有需要传达的事情时，容昭都直接给他打电话。

    手指已经下意识地在键盘上点击，容昭内心镇定地暗示着这次会一如既往，可是秒回的答复再一次令他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在？

    ——嗯。

    ——下周一班会

    ——好。

    他得再好好想想。

    给刚上车的带小孩的大姐让了座，容昭个儿高，车厢又有点儿矮，他只好一路低着头。

    车窗外是喧嚣的车流，路边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在后方是林立的高楼大厦，更远处还有天空，五月的太阳已经开始展现它的魅力，刺目的白茫茫一片。这世界各自行色匆匆，各自都有各自的一方世界。

    公交车开得很慢，一路上又遇到好几个红灯，走走停停，总算赶在食堂关门前到达学校。

    容昭下了车，脑海中仍空白一片，胃里已经饿得开始抽动。他原本早就有所计划，先去最近的一食堂吃饭，吃完饭紧接着就去考场，不回宿舍。

    他做事几乎事事都有计划，样样都有安排，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考虑进去，基本没有出过什么意外。却不想这一次，他的整个世界，皆被一个人给全盘打乱。

    这次的意外太过突然，又极不合理，又让人困惑，又无处摆脱。好在眼下面临考试，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