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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只有两间卧房,一间是江不经的,一间是清平的。
清平将顾西月领至自己的小房,打量了下木床的大小,暗舒一口气。
以她们如今的身形,睡起来倒是绰绰有余了。
她将小孩安置在床上,点好烛火,将窗扉关得严实,低声道:“你先等一下,我去给你打点水来。”
顾西月忍不住抬头打量周围。
这是间朴素到有些过分的屋子,除却一张床一张桌,就只有墙上挂着的一把木剑了。
她鼻孔朝天,心底默默鄙夷着屋主毫无趣致的生活,又忍不住想日后要如何装扮这间小屋。
桌上要放一盆绿植,摆好笔墨纸砚,旁边要放一台紫檀木制的椅子,墙上还要挂几幅名家书画,对,那柄光秃秃的木剑太丑了,要换掉,改成一把断玉分金的宝剑,剑柄上系着个好看的穗子。
但她很快想起这是在雪山之上,没有以前家里那样富丽堂皇,自己也不是什么一呼百应的大小姐了。
她一向坚韧早熟,此时也不由红了眼圈,这时冷风扑了进来,顾西月抬起头,望见清平端水走了进来,连忙抑住了泪意。
将雪水烧暖后,清平端着木盆走到了床边,蹲在地上,低头为顾西月褪下鞋袜。
她握住小孩雪白小巧的脚踝,觉得手里就好像拿着一块冷玉一样。
将热水捧在手里,再洒在小孩的小脚上,让她习惯了这样的温度后,才将她的脚全按在水里。
顾西月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清平将她每个脚趾都揉了揉,又轻轻按摩着她的脚上穴道。
顾西月抓紧了床沿,觉得从来没有这样舒服过。她垂眸瞥了眼专注的少女,登时觉得看她也顺眼了不少。
在没有遇到流寇以至家破人亡前,顾西月一直是个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小姐,千宠万爱之下,自然养成了副骄纵性子。
她原以为这个师姐会抢走师父的关爱,早早地便生了些抵触。
但也许是寒冬里的一盆热水实在太让人心安,她好像有点被收买了。
清平拿起布巾为她擦干了水,柔声道:“好了,睡吧。”
冬天的被窝冷得像冰窟一样,顾西月打着冷战,好不容易热起来的手脚飞快地冷了下去。
她又想起了家中的暖被窝、金丝碳,眼角水光划落,手死死捂住唇,不肯泄出一点声音让人轻看。
清平泼掉水回房后,见小孩已经躺好,被子拱起小小的一团,心也好像被填满了一样。
愣愣看了半晌,她才捻灭了烛火,走到床的另外一头睡下。
顾西月本以为那人会与自己睡在同一侧。
那样她就可以装作睡熟,悄悄往后挪去,从师姐身上汲取几分暖意了。
她还记得,刚刚师姐的手那样的火热,想必身子也一样暖。
可是、可是,这人居然睡在了另外一头。
顾西月咬住被子一角,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全身冻得像冰一样,怎么都睡不着。
都怪师姐,她委委屈屈地想。
辗转反侧半天,顾西月冷得受不了,屋内却响起了清平均匀的呼吸声。
她突然想到一法,眼睛亮了起来。侧耳听了许久,清平的呼吸均匀又悠长,顾西月悄无声息地起身,蹑手蹑脚地往那边爬去。
第二天早些起来再睡回原来的地方就好。
她小心翼翼地捻起一个被角,再慢慢地将身子挪了进去。
借着雪光,她瞧见清平双目紧闭,似乎毫无察觉,便放下心来。
她将身子往清平那边挪了挪,感受到久违的温暖后,忍不住又靠近一点。
清平再见顾西月,本是心绪难安,迟迟未入睡。所以当顾西月起身的那刻,她便已知道,只是依然装睡想看这孩子究竟要做什么。
没想到小孩纠结半天,只是为了一个暖被窝。
实在是又可爱,又可怜。
触到小孩冰凉的小手时,清平状若无意地一个翻身,将她抱在了怀里。
顾西月大惊,以为她醒了,心里百般滋味颇为别扭,但等了半天没什么声音,她壮着胆子往上看去,发现清平仍在熟睡,好看的眉眼舒展着,一副静谧安好的模样。
贴过来的身子火热的,顾西月累了许久,又毕竟还是个孩子,好不容易暖了过来,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是被肉香味勾醒的。
顾西月揉揉眼睛,发现被子全裹在了自己身上,而木床另一侧空空荡荡的。
她暗道不妙:睡得太死,居然没早起爬回原来的位置。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
江不经问:“小月还没起来吗?”
清平把烧好的热水倒入木盆中,手上搭着布巾,“我去看看。”
顾西月臊得不行,连忙笔直躺好装死。
清平推开门,听见床上的人呼吸已乱,眼睫不住颤动,就将热水放在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