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着准备草原地图……是的,草原上的地图。虽然军中不少人信誓旦旦的说着草原上根本没有路,也不存在地图,但事实上有人的地方就不可能真的没有痕迹。路自然还是有的,只不过茫茫草原对于外来者不怎么友好罢了。
宴黎忙着准备北征事宜,朝中新帝也开始调兵遣将调拨粮草,整个梁国似乎都要为即将到来的北征忙碌起来了,就连成日待在将军府里的温梓然,也开始调配更多的伤药。
傍晚,宴黎踏着夕阳余晖回到了将军府。一进院门就看见温梓然正守着一堆药材忙碌,旁边是跟着帮忙的文清和墨韵,两条狗似乎尤其不喜欢这满屋子浓郁的药味儿,早早跑了出去,就算是看见宴黎回来,它们也只把人送到院门口便又转身溜了。
文清和墨韵两个小丫鬟自然也很有眼力,见着宴黎回来便干脆的行礼退下了。
人都走了,宴黎浑身的气势也在瞬间收敛了起来。她走到温梓然身边,先是搂着媳妇的腰,在她颈间亲昵的蹭了蹭,这才微微松开些距离开口道:“又忙了一天吗?其实这些事交给文清她们做也可以的,你又何必累着自己呢。”说完又埋首蹭了蹭:“我会心疼的。”
温梓然放下手中的药材,已是习惯了宴黎越发外放的亲昵,也习惯性的抬手抱了抱真正忙碌整日的人。她眉目柔和似乎带着浅笑,却是认真道:“我总得为你做些什么的。”
宴黎想说不需要,药方拿出去自然会有人配,尤其这次因为北征新帝调拨了不少物资来,温梓然的药方也能配出不少药了,根本不必她这般费心。可宴黎同样很清楚,温梓然做这些真的只是为了那一番心意罢了,就和准备衣食行囊没什么差别,只不过她不清楚北征草原需要准备些什么罢了。
被人放在心里在乎着,宴黎心里还是暖暖的。她没能再劝什么,只能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夫人亲手准备的药,总与旁人不同的,回头我用着伤也能好得快些。”
岂料话音刚落就被温梓然抬手捂了嘴,后者不满的皱眉道:“还没出征,好好的就说什么受伤?!我倒宁愿这些药你永远也用不上。”
相当感性的话,宴黎明知不可能,那总是带着冷意的眉眼却仍旧弯了弯。她抓起温梓然捂嘴的手亲了亲,没有承诺不受伤的事,插科打诨又说起了其他。
两人仍如往日一般相处,只是比起平常来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因为哪怕心里骄傲如宴黎,其实对于这场北征也并不是有着十足的信心的,即便她手里有晏家数十年来千方百计收罗的草原地图,即便她设法留下了一批胡商带路,即便她背后有梁国新帝的鼎力支持。
可战场瞬息万变,谁又能保证一定安然无恙?!
宴黎知道,自己其实是欠了温梓然的。从她表露心意那一刻起,就是在将对方往泥沼里拉。哪怕她们两情相悦于感情上不能说拖累,可在自己决定担负起晏家的责任时,她于她便是亏欠。
这些天里,两人默契的没有提北征失败的后果,没敢想宴黎战死沙场的结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温梓然也难免会想些其他。她为此踟蹰了许久,今日终是开了口:“阿黎,之前传旨的钦差,是不是一直待在边城没走?”
宴黎虽然意外这个话题,可她对温梓然从不隐瞒什么:“人还在城中。那是新帝的心腹,等我们走后他便会坐镇边城,顺便也可调度粮草。”她说着顿了顿,还是道:“不过我觉得粮草的事恐怕指望不上这边,入了草原之后粮草恐怕就很难送到了,说不得还得学胡人去抢。”
以战养战,这是胡人历来的做法,不过这回宴黎打算捡来学学了。
温梓然对这些并不是很清楚,她对于兵法战事顶多知道个皮毛。但她知道前世宴黎是攻破过王庭的,所以哪怕北征王庭的时间提前了好几年,她对宴黎也总有几分信心。
这时听了宴黎说粮草指望不上,温梓然也只蹙了下眉,见宴黎自有打算的模样便没有多问粮草的事。她继续之前的话题,颇有些担忧道:“边城军民多年来对晏家推崇信赖,晏家在北疆威信之重甚至犹胜皇命,这些事被钦差看去总是不好的。”
宴黎闻言略微怔了怔,想到了这些天城中百姓对自己的亲近推崇,似乎真的有些扎眼。不过转念间想到什么,她又笑了,轻松的模样仿佛浑不在意:“这有什么,等到北征回来咱们也该走了,功高震主轮不到我的。”
“功高震主”四个字在温梓然心里狠狠一击,让她不禁想到了前世——二十三岁的一品将军,携着攻破胡人王庭的大胜归来,身后是十余万精锐晏家军。那般的势力,那般的威望,即便得了皇帝青睐,即便当时还没到封无可封功高盖主的地步,可皇帝还是会不放心的吧?
而哪怕不提前世,只前几月宴擎罹难,宴黎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五品小将居然便能在阵前接手了他的兵权。比她职位更高的副将参将甚至都没夺权,晏家在这边城的根基之深便可见一斑!
温梓然只要想想,都担心宴黎万一得胜,会像前世一般死在凯旋的路上。至于落败,她更是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