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莫急,兴许不过是汾阴侯与丞相闹小脾气了,家事而已。”胡敖劝道。
刘藻抬手按了按额角,倦怠道“我倒是期望如此。”可谢文也不是孩子了,怎会与姑母闹小脾气,能与相府断了往来,疏离起来,必是大事。
也不知为何他打仗打得不错,入了京便如此天真,好似不谙世事。也不想想他能坐稳骠骑将军一位,哪一处不是她与谢文扶持着。若是他与相府不和一事传扬出去,看看军中可有现下的听话。
刘藻隐隐猜测,多半同她与谢相的事有关。
倘若如此,谢相不知该多伤心。刘藻一想到谢漪伤心,便既恼怒,又着急。
谢漪这两日也有些神思不属,倒也不单单是为谢文。她想得更深些,一则谢文是她侄儿,平日亦是温吞之人,听闻她与陛下的事尚且口出恶语,旁人又会如何看待?
二来,则是谢文若不能靠,该令谁来顶替。
她自以识人有些准头,却不想在文儿身上跌了跟头。
这日是李闻之母寿辰,老人家高寿,今已八十高龄,整个长安城,八十高龄的老人怕是寻不出三个。自武帝始,大汉以孝治天下。天下人无不尽心尽孝。
母亲寿辰,李闻自不敢轻慢,朝中大臣,但凡有些头脸的都下了贴,邀他们赴宴。谢漪自也受邀。
廷尉人缘不错,且居高位,他之邀约,身上无事的自是欣然赴约,便是有事,也能推就推了,赶往廷尉府,给老人家贺寿。
一下衙,众人皆呼朋引伴,结伴往廷尉府去。
谢漪叫公务绊住了,便出来得迟了些,兼之冬日昼短,出门时,天已黑了。
御者将车驾赶至府门前,谢漪登车,吓了一跳,缓了缓,方无奈地入车。
刘藻抱怨道“怎地又拖延,我在车中等得都饿了。”虽是抱怨,却没什么责备之意,倒像是随意寻着由头撒娇。
谢漪脾气好,也未与她计较,反倒关切道“还未用过饭吗?”
刘藻摇头“不曾,我急着见你,将要下衙时便急急忙忙赶来了。”
可惜谢漪从无在车上存吃食的习惯,只得摸摸她道“你且忍忍,待到了廷尉府,我再为你寻些吃食来。”
今日是李闻之母寿辰,刘藻是知道的,早两天她便赐下了寿礼,今日送去廷尉府上。车中颇大,她歪了歪身,便躺下了,枕在谢漪腿上,谢漪也跟着调整了坐姿,好让她躺得舒服些。
御者将车驾得甚稳,兼之章台宽阔平坦,刘藻躺着竟觉不出分毫颠簸。但她只枕了一会儿,便起来坐端正了,道“累不累?”又拍拍自己的腿,“你也枕我。”
谢漪哪有她这般不拘小节,她还要赴宴,躺皱了衣袍,便是无礼了。刘藻也想到了,又拍拍自己的肩,道“靠一靠,不打紧的。”
她盛情相邀,谢漪不好推辞,便靠在了她的肩上。
刘藻弯了弯唇,竭力坐得端正,显出宽厚可靠的模样来。谢漪枕在她肩上,看她的侧脸,也跟着泛起笑意。
来前,刘藻焦躁气恼,欲问一问谢文的事,也好安慰谢相,然而一到了此,却又不急了,低头捏着谢漪的手指把玩,而后道“你闭眼。”
谢漪道“又要做什么?”
刘藻便有些脸红,却仍旧固执道“快闭眼。”
谢漪宠她,依言将双眸合起。刘藻眼睛亮亮的,一面道“不许偷看的。”一面将谢漪的手心朝上摊开,而后自袖袋中取出璜佩来,放到她的手心,又转头亲了亲她的发丝,方红着脸道“好了。”
谢漪这时才睁眼,见手心的璜佩,笑了笑,道“又赠我玉。”
刘藻粗心,未发觉她话中带了个又字,兴致勃勃地道“这是方相氏所献,说是有辟邪之效,你将它悬在床头,兴许可安睡眠。”
谢漪也是这般想的,她身上已带了一枚青鱼佩,再带璜佩便累赘了。
廷尉是重臣,他的府邸距中枢不远,不多时便到了。
刘藻不愿闷在车上,便道“我与你同去。”皇帝加恩,亲临寿宴,也无甚奇怪。
无伤大雅的小事,谢相多半依她,她正欲令御者停下,换乘自己的车,却听谢漪道“不许去。”
刘藻不解“为何?”
谢漪无奈地看着她,道“你一去,便是阖府接驾,上下不宁。老人家八十高龄,好端端过一整寿,你何必闹着去。”
刘藻还是不愿留在车上,低声嘀咕道“不会的,她又不是没见过朕,宴上也多是重臣,见惯了我的,不会惊扰老人家。”她想着撒撒娇,谢相一定会心软,便道,“我等了你许久,都饿死了,让我去吃顿寿宴,也沾沾老人家高寿的喜气。”
她一撒娇,谢漪便有些不能坚持了。
刘藻见有望,便摇着谢漪的手,道“让我去让我去让我去。”
谢漪却骤然板了脸,严肃道“不许撒娇。”
刘藻只好停下,恹恹地,低垂着脑袋。
谢漪软下语气,摸摸她,道“就在车上,等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