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坐调息时, 从未如此失神过,可内功深厚之人, 一旦运功便不能分心, 容易走火入魔。她额间渗出冷汗,耳边好似徘徊着云瑾最后那一身痛叫。
云瑾性格隐忍, 若非痛到极致绝不会出声。她内息全乱,越不想脑海中画面越清晰。枝头的树叶,悠然地落在她发丝间, 稍作停留后便被她周身涌动的气流吹散。
一瞬间,她感觉身体沉重如巨石, 落入万丈深渊, 直坠而下,掉落冰冷的湖中。可很快, 又像身处一片火海,火光乱窜,如咆哮的巨龙,似要将她吞噬。
纳兰清好似堕入了冰火两重天的绝境中, 挣扎间只觉得身体已经脱离掌控,奔腾不息的真气要将身体撑爆一般。
突然,一阵轻盈的掌风,像一股清泉注入身体,将那惊涛骇浪慢慢抚平。纳兰清得到相助,趁势将内息平稳,双掌相对,轻轻下压,终于从梦魇般的狂乱中平息。
“你差点走火入魔。”
纳兰清转头,竟是柳千寻相助自己。
“多谢,瑾儿怎么样了?”
“睡过去了,过了今日只要用药五天便可痊愈,你不必太担心,倒是你,内伤不轻。”柳千寻武功修为本就高深,当年被凌钰所救,授得上乘武功,加之习得医术,医理内力相融,她顿悟出了更高的武学心法。
“我内伤已无大碍,调息几日便好。”纳兰清无谓地笑笑。
“你中了凌钰一掌,岂是那般容易痊愈的。”
纳兰清眼中略过一丝诧异,宛然一笑,“柳姑娘倒是聪慧,竟能知道是长宁打伤的我。”
柳千寻抬眼,望着银杏树有些出神,她轻抚疮痍的树干,眉眼微展,有种释然的洒脱。一片树叶落在她的臂弯,静谧安详,曾经的爱恨情仇已经不复存在。
曾经长宁府的银杏也如此树一般,开得锋芒,落得萧瑟。柳千寻微微叹口气,浮光掠影,终究所有的算计和权谋都成空,“世间能打伤纳兰家主的人能有几个,这个凌云阁的阁主,只可能是凌钰。”
“你倒是了解她。”纳兰清可记得四国会晤时,那明争暗斗的汹涌局势,也知道凌钰曾经钟情于柳千寻,自然也对她了解几分。
提到凌钰,柳千寻双眸总会划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只是转瞬即逝。
她并未接话,比起曾经的清冷高贵,她如今更像逍遥人间的凡人,多了一丝烟火气。她望着纳兰清,眸间透亮,“纳兰家主,我不知你为何会在皇宫,但既然姐姐默许你在,我便不会多问,只愿你好好待她,莫要伤她,负她。”
“我不会,谢姑娘提点。”纳兰清语气坚定,微微作揖后便走开了。
她们之间,并无太多的话可言,纳兰清心眼无他人,只有一个云瑾而已。
柳千寻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角微扬,忽而感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将自己环住,“跟她聊完了?”
秦君岚轻轻温语,低喃在耳边。寒风带着一丝温热,划过心底,柳千寻笑意浓浓转身,“这是皇宫,你也不怕失了礼数。”
“这还曾是我家呢,我还不能在自己地方抱着自己夫人?”
“怎么?是不是手痒,想去阅一阅奏折?”柳千寻挑眉,轻瞪她。
秦君岚连连摇头,她可记得当年在神农谷偷看奏折时,如何被柳千寻惩处的,这位夫人如今地位比自己高,她可开罪不起。
最重要的是,她武功比自己高,医术比自己高,还是谷主,加上容貌惊人,只能是夫人为天。
“要不要再去坐坐龙椅感受一下?”
秦君岚倒吸一口凉气,继续摇头,不敢说话。
“要不要在承阳殿再睥睨天下一次?嗯?”
“不不不,女皇秦君岚已经薨逝了,现在只有神农谷谷主夫人朝颜,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做皇帝了,夫人,求放过啊!”秦君岚双手合十,面露哀求,这些年来,她可是一言不合就求夫人原谅,也不知前世造了什么孽,今生对她只能服服帖帖。
什么盛天女帝?什么傲世天下的女皇?一切已经烟消云散,如今只有在岁月中用尽所有温柔去宠妻的朝颜。
“知道就好,走吧,今晚我们住栖霞宫,明日再来看姐姐,也不要打扰她二人了。”柳千寻牵过她的手,紧扣掌间,唇角却遮掩不住的笑意。
“是~~夫人。”
秦君岚盈水悠悠的双眸,倒映出柳千寻纤长的身影,她忍不住拨动指腹轻轻搓了搓她手背,柳千寻回头瞪了她一眼,“安稳点,这是皇宫!”
“哦,那好吧,忍到栖霞宫。”
“看来夫人回到故土心情悦然,如此今晚当好好伺候于你,我的女皇陛下。”柳千寻的瞳孔透着几许狡黠,秦君岚觉得自己一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去挑战柳千寻。
要知道,她现在已经没有武功了!在床榻上,毫无反击之力!
她捂住双唇,无奈的笑笑,不再说话。
仿佛还在昨日,今宵已不知何年?离开三年,皇宫的每个角落都亲切,也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