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怎么样的狠人。
百花萌芽季节,总是雨旺多润,天上隐隐憋了好些天的雨,一连数天都是阴阴的。人卓回去时顺手去坊市买了两根糖葫芦,想着带回去给凤耶和霍都吃。
一队刑部的兵甲匆匆路过,人卓早已经见怪不怪,也不知是哪户人家倒了霉,这阴霾天还搅的她多惆怅了几秒。人卓放下车帘,吩咐车夫:“回去吧。”
眼看着马车回了清平坊,一个人影跪在路央。他看到司徒府的马车,眼睛逐渐起几分亮光,小广子朝着马车大喊:“大小姐,求大小姐救救落家!求大小姐救救落家!”
车旁的两个护卫对视一眼,走上前,拎着小广子的胳膊往一旁拽。
小广子死命挣扎,愣是没让护卫拽走,继续狂吼乱叫,撕心裂肺的。
人卓掀开车帘:“放开他。”
小广子“噗通”一声,跪在人卓的车前:“大小姐,落家,被抄了。”他悲痛欲绝,深痛的伏了下去。
“落家有罪就该被抄,本官可不是你的大小姐。”
小广子一听更急了,头磕的砰砰作响语无伦次的说:“大人,好多人都是无辜的,我娘我妹妹也是无辜的,她们真的没有干坏事。”
人卓冷然看着他,那时她们看着她被赶出落宅,也没见有人为她说过半句话,现在倒霉了倒是靠着卖惨来用她了。
小广子看着人卓丝毫不为所动,想起被兵丁带走的母亲和妹妹恐惧的神情,他对着人卓祈求的惨然一笑,狠下心来,猛的朝马车的铜角撞了过去,本就血肉模糊额头瞬间炸裂开一片鲜血。
人卓心里猛地抽搐了一下,护卫上前探了探气息,冲人卓摇了摇头。
青涩的生命消残在血泊中,血迹随着静默一点点扩散。
天上响起惊雷滚滚,威严天地,从来不在意这些卑微的生命。
人卓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觉得手里的糖葫芦格外扎眼。
她跨上侍卫的马,向着皇宫疾驰而去。
盛世黎明,也藏暗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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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黎明,也藏暗流(二)
云皇桌案前的奏章堆积如山,正不痛快,早就知道人卓来意,也不言语。
人卓就在下面跪着,想着最近云皇对朝中旧党势力的几番无情清剿,思绪转了几转:“陛下,黎民不易,盛朝也需修养生息,臣以为……”
盛云扔出一封密函,散开的纸张清清楚楚写着,落迎玉是怎么在官员调动上又害了人卓一把。
“即使如此,你还要为她们求情?”
“微臣……是为那些被牵连的人求情,陛下之决断臣不敢妄论,只求陛下饶了那些无辜的亲眷。”
盛云放下手里的奏章,微靠在扶手上,“依孤看这落家亲眷也没几个能强到哪去的,死不足惜。”
“可是陛下,连微臣也算这落家亲眷。”
“哼!”盛云不悦的哼了哼。
人卓赶紧诚惶诚恐的伏下去。
“既然你肯为她们求情,落家就交给你处置吧。”云皇思索一番,意味深长的说道。
人卓出去的路上,越想越不对,云皇开个恩处置的轻一点也就罢了,却要交给她处置。盛云的心思本就难测,更何况做了帝王,人卓只要尽情的往蔫坏里想就对了。
真是伴君如伴虎,人卓惆怅的摇摇头。
陪同人卓前往的高内侍,看到人卓这副样,讨好又安慰的说:“能在陛下面前求得恩典,还没被迁怒的,您可是独一个,可见司徒大人圣宠之厚啊。”他撩起袖子竖了下大拇指。
人卓苦哈哈回应着他,云皇只是没迁怒在表面上,都已经开始试探她了。
人卓并高内侍众人骑在马上往落家方向去,这时天已经渐渐黑了,冷清的路上时不时荡起一卷沙风,榆树已经发芽的枝子飒飒作响,空气里已经带了几分湿气。雨在惊雷过后,却总也迟迟落不下来,使湿气中又平添了几分闷气。
落府这时早已乱作一团,哀鸣四起,刀兵声,铁链声,和东西打碎的声音不绝。
而这混乱之声随着一声:“京城府尹司徒大人到!”变得安静。
无论是押人的还是被羁押的齐齐的看向大门口,几匹轻快的马骑从夜幕中奔驰而来,为首的是即将沦为阶下囚的落府众人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她翻身下马,动作行云流水,一袭官袍烈烈羽飞,在火光映衬之下熠熠生辉。人卓大跨步上前,对着刑部的官员和将士行了一礼,一旁的高内侍说明了皇上的旨意。
人卓转过头来看着这些形容狼狈,面带泪痕的所谓亲眷,一时有些恍惚,仿佛是走进了陌生却又熟悉的历史中,从沉籍的口中娓娓道来的历史。
落家的老祖宗在挣扎中早已披头散发,他老泪纵横的看着人卓,嘴里喃喃自语:“是卓儿……”
落家年轻的人在泥泞狼狈中不敢置信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