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章轻哼一声,“我信你,你呢?”
说着朝他露出双腕间被铁铐磨出来的血痕,一道道的,触目惊心,“你便是这么个信法?嗯?你说钥匙在你家主子那里,可你跟了他那么久,总有法子的,你只是不愿想,不愿信我,怕我悄悄逃了是不是。”
又见引章瑟瑟发抖,阿塔知道自己杀人的凶相叫她看去,让她更生怯意,不知如何是好,引章忽然扑到他怀里,眼泪珠子滚了满脸,抽噎道:“对不起,我让你杀人了。”
阿塔忙道:“没有,你要信我。”
所幸夜里阿塔也不放心她,同住一屋子,她睡床上,他就靠在藤椅上休息,屋中乍然进了人,他持刀刺去,不给对方喊叫的机会,一把捂住他的嘴,生生将他闷死在夹紧的臂膀间。
外人瞧来,第一眼以为是一对穷酸夫妇,在吃住上也极为节俭,不敢露富。
阿塔愣了一下,真要亲过去时,引章嫌他动作磨蹭,倏地将身子背过去,“你还是嫌弃我了。”
阿塔不作声,引章道:“我不会逃的,再说我这样子,能逃到哪里去。我还是有自知之明。”她默默垂下眼,长睫覆在眼瞳上,楚楚可怜,阿塔就将背转过去,没过一会儿,就听到身后解手的动静。
他见美人如此,引章见他,挺拔年轻的少年站立在昏光下,下巴沾着点血,一双琥珀色的眼瞳,有最炽热的情感,她却羞将脸垂下,但很快被少年双手轻轻捧起,她轻声道,“别。”
阿塔急忙摆手,“我不怪你,我怎么能怪你,”昏灯下,美人肤如凝脂,眸中一点泪光,像是水面上剪碎的丝绸,柔软又娇媚,他痴痴地望着她,口中喃喃道,“我怎么能怪你。”
快进都城前,有一回进客栈,风大吹走了引章脸上的面纱,让外人瞧见她的美貌,暗中窥伺,夜里竟撬门伏进来,意图不轨。
意思是,亲她那里……
“不是的。”阿塔看着她细红的腕子,心疼得眼都红了,此时内心遭受极大的煎熬,他不能背叛主子。
引章被少年这样的眼神盯着,有些羞意,只将杏眼转开,将帕子往他怀里一塞,“赶紧擦擦吧。”之后就躲到马车里去了。
他递给她,然后四副铁铐依次解开。
阿塔手足无措,在男女之事上他太稚嫩,只靠体内横冲直撞的情愫是不够的,引章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脸颊,“这儿。”
这句话狠狠戳中少年的心,心里有一块地方塌陷下去,察觉到她的情感流动,阿塔睁大眼,怔怔看着她。
她将腕子递到他面前,他心甘情愿被她蚕食,张唇,指头往牙缝里抠出一把极细的钥匙,要将她身上的铁铐解了,她看到他手里沾血的刀子,“给我吧。”
阿塔慢慢低头,看向她翕动的红唇,仿佛妖精的鲜血,正一点点往他心里头啃,她又说,“我许你一辈子,你愿不愿意信我?”
引章咬唇看了他一下,又很快把脸别开,珍珠坠子晕着灯火,在他眼里晃动,要晕眩了一样,她嗔道:“呆子,还愣着做什么。”
动静惊动引章,她持灯而来,见地上一具彪形大汉的尸首,鲜血留到她脚下,不料大汉还没死透,倏地双眼瞪大,鲤鱼打挺,一把揪住她的衣角,当即吓破胆子。
身子骤然落空,她满脸欢喜,含笑偎到他怀里,阿塔仍不敢置信,轻轻搂着她,只用手指抚她的肩,深嗅她颈窝间的幽香,跟那帕子一个味道,不由将人抱
阿塔僵着身,脸一点点涨红,半晌手脚才回旋过来,但仍是半边酥麻,不知丢在哪里,也不敢去抱她。
车里,引章缓缓揭开车帘,注意到地面上都是无数道车轮划过的深痕,显然一支庞大的军队刚进过此处。
引章又揉着他的衣角,曼妙的身子靠过来,让他恍惚陷在美梦里,听她柔声道:“你想法子帮我解了它,往后,你去哪,我跟着你,咱们远离这里的是非,不要权势富贵,我想你也是这么想的,是不是?我们找一处山林,过自己的日子。”
……
他有些口渴,回来时狠狠灌了半只水囊,胸口都泼湿了,这时伸过来一只纤白的柔荑,将干净的绣帕递给他,阿塔看着她,一时间忘了吞掉口中的水。
阿塔紧紧攥着帕子,舍不得擦嘴,低头深深嗅了一口,还有女人身上的幽香。
他要带她去南诏的都城。
引章仰头,“你怪我吗?”
引章捂嘴尖叫,让阿塔一刀砍住脖颈,鲜血喷了满脸,这才了结。
说着,引章不觉哽咽,眼泪珠子滚滚落下,阿塔讷讷无措松开手,正听她说道,“你对我这么好,为我可以杀人,可是他就这么抛下了我……”
这一路上波澜不起,算得上平静,阿塔深知引章的美貌会给二人带来麻烦,因此进到一些热闹的集镇,也将她打扮得臃肿粗笨,用麻布裹着乌发面颊。
引章扑到他胸口上痛哭,好一阵才停下,见他仍一脸愣愣的,好笑极了,扑哧一声笑出来,阿塔痴看她,一回两回的,已经好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