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晚,梁王设宴犒劳部众。
宴中,突然冲出来一个女人,长着一张和王妃极为相似的面孔,哭诉段坤利对他的暴行。
段坤利就在当场,他铁青着脸拉起跪在梁王面前的女人,梁王冷声道:“让她说。”
段坤利只好收手,莫羡如啜泣道:“段坤利假借医治的名义将奴家强行掳回府中,一开始对奴家百般温柔,可自从王爷来到江陵,他便渐渐不对劲,直到有一天夜里,竟发现他在对一条手帕发呆,后来他将手帕遗落在枕头底下,奴家才知道绣帕的主人是谁。”
不敢再说细节,莫羡如只道:“段坤利对王妃心怀不轨,其心可诛,王爷是拯救江陵百姓的大恩人,奴家良心难安,就算是拼死也要告诉您真相。”
对于莫羡如的控诉,段坤利始终不发一言。
莫羡如知道他无法辩驳,低头落泪的同时,也躲避他投来的复杂目光。
梁王道:“证据呢。”
莫羡如道:“段坤利发现帕子被我看见后,收了回去。虽没有物证,但奴家无一字是假,王爷英明,什么事也逃不过您的眼。”
梁王笑道:“你这话说得没错,我绝不容人到我跟前撒谎,但更不允许有人挑拨离间。”
瞬间脸上笑意转冷,灯火拢着梁王英俊倜傥的眉目,犹如张开獠牙的鬼魅,语气里不带丝毫感情,“行挑拨离间之事,要个女人来做有什么意思,你家主子才大有本事。”
莫羡如后背冷汗涔涔,“王爷在说什么,奴家听不懂。”65
梁王笑了一笑,仿佛蔑视她在自己眼皮底下的装疯卖傻,“陆演遣你来江陵时,可有告诉过你,没有我的差使,段坤利会将你掳走,之后又欲杀你?”
莫羡如睁大眼,一脸震惊。
她怎么不记得,当日她被段坤利掳到妓院时,不是没有细想,但当时不知段坤利的真实身份,无从追究。
后来重新被带回陆演面前,陆演见到她时的怒意,莫羡如至今都不解,但她有一颗缠绵滚烫的心,自己将这些疑惑压下,之后又顺从陆演的安排,当了顾昶的小妾。
江陵城破,顾昶没了用处,她这枚棋子就要派上用场,行挑拨之事,梁王一旦为了女人杀最得力的手下,便会寒将士们的心,又怎肯为他卖命。
不得不说,陆演这一招当真致命。
殊不知,梁衍早在入城前,收到段坤利的密信,得知莫羡如没死,反而成为顾昶最得宠的小妾,显然别有用心,他让段坤利装着,看看莫羡如到底卖什么把戏,今日一试,果真试出用意。
二人的关系岂是那般好挑拨的,但梁衍却知道陆演的打算,他派个女人来行事,不是太过轻敌,相反的,他正是瞧中莫羡如这张脸皮,与引章有七八分相似。
只要与引章相关的事,他总是难以克制情绪,难免做出不理智的行径。
但有一件事,莫羡如只向陆演透露过,在妓院的那段时日,段坤利经常要她当面脱光衣服,什么也不做,目光却炙热大胆盯着她身上每一处。
陆演是何等心思,怎么会猜不出,他瞒着莫羡如这层理由,只说让要主仆二人挑拨,莫羡如甘心来了,想着为他死,也是极心甘情愿的,但到这时,听梁衍主动问起,她身上冷汗一层一层地出。
是她忘了,段坤利本就是梁王的手下,先前段坤利将自己掳走,背后怎么没有梁王的差使,而是什么让梁王发狠,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下毒手……
莫羡如忽然想起之前与梁王妃的一次碰面,梁王妃竟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一个酷似自己妻子,被属下沾染的烟花女子。
梁王不会放过段坤利,更不会放过她。
莫羡如怔怔的,跌坐在地上,完全不敢相信。
从一开始,陆演就没有想过让她回来。
……
对于莫羡如的失态,梁衍只冷冷瞧着,也无话可说,让侍卫把人拉下去,听候发落。
宴上的部众一切如常,各自散去。
莫羡如专门挑这天戳破段坤利的心思,无非是当着诸位将领的面,让梁衍下不来台,梁衍越发恼怒,这事也就闹得越大。
但她不知道,宴上的部众,皆是聋哑人充当,他们听不见,不能说话,所以对宴上发生的一切,都茫然无知。
剩下的,都交给侍卫来处理。
梁衍坐在台阶上方的食案前,揉揉眉心,吩咐下去,“端碗醒酒茶过来。”
很快,一个年轻的侍卫端着醒酒茶上来。
梁衍倏地握住侍卫的手。
侍卫手上一抖,有些失措,忍不住朝堂堂的梁王殿下瞪了一眼。
连瞪人,都是软绵绵的。
梁衍不但没有动怒,还捏着侍卫的手腕,笑了一笑。
他是不常笑的,笑起来,如山花绽放,春风拂面,有爽朗惊艳之气。
底下侍卫们不小心看到,梁衍刷的冷下脸,目光阴沉,颇为不善,仿佛对方侵犯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