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营帐内找了一圈,发现了沈月卿留下的一点痕迹。
泥炉上的茶壶已经彻底冷却了,但桌上杯口处的水渍还没干,说明他离开营帐时觉得口干,饮了一杯冷茶。若是他还在军中,按照他那处处讲究的性格,必然要把茶壶里的茶先煮上,然后再喝。连茶也不煮便喝了,肯定是要出营。
我正为自己的推测感到满意,但见沈希白从床上起身走过来,从我手里拿过茶杯,倒了一杯冷茶,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然后又睡倒在了床上。
我:“……”
从辞镜那个白切黑那里肯定是套不到话的,于是我将目标放在了相对老实的楚无疑和楚溪那里。
楚溪腿伤还没好,正倚在床榻上闭目养神,而楚无疑端了盆热水正认真地在替他洗脚按摩,这父慈子孝的场景看的我一阵感动,一时之间都不忍打扰。
直到楚无疑起来倒水,看到我站在门口时十分不满道:“你来之前不会在营帐外喊一声吗?我要是正在给我爹擦背,你看到了怎么——”
楚溪轻轻一巴掌盖在他的头顶,他才停止了喋喋不休的抱怨。
楚溪问我:“朱庄主找楚某有何事?”
“夜深打扰,多有得罪,请问楚将军有没有看到我师父?”我顿了顿,说,“师父他病体未愈,如若单独行动,恐有不妥。”
我不能说不测,只能说不妥。沈希白没死,并已经逃到了军营,那么沈离星呢?若她没死,势必依然会用蛊虫来控制沈月卿,她现在又在哪里呢?
沈月卿是自己出走还是被沈离星绑走了呢?
楚溪摇了摇头:“很抱歉,傍晚之后我就没有看到过沈先生了,也不知他的去向。若是你实在不放心,还是去麻烦七殿下帮忙寻人吧。”
“……嗯。”我抱拳谢过,“那朱珠先告辞了。”
“朱庄主慢走,等等——”楚溪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叫住了我,“白日里我听三殿下说,南诏那边来人了。”
“来人?”
“南诏皇帝子嗣单薄,现在活着的除了宁王罗厉和太子罗寒,就只剩下他们的姐姐,成熹公主了。”楚溪缓缓道,“我听说这次来的就是成熹公主。”
我顺手拿起茶桌上的杯盖,捏在手里把玩着,还装作漫不经心道:“成熹来了?这跟我师父有什么关系?”
最好别有任何关系,好不容易杀了沈月卿的青梅,又断了钟离子音想娶沈月卿的念头,现在又来一个成熹公主,我实在是折腾不动了。
“沈先生在南诏时,曾和成熹公主有过一段情缘——”
“咔擦——”
楚溪诧异地看着我将手里的茶杯盖掰成了两断。
“朱庄主,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锻炼手劲。”情缘……有过一段情缘……真是气死我了!
“成熹公主来南诏军营,我想沈先生有可能会去见她一面的。”
……
我走出营帐很远的时候,楚无疑在后面边追边喊我。
“这只是我爹的猜测,你不要太当真。”楚无疑定定道,“沈先生是绝对不会喜欢那个什么成熹的。”
皎皎月色下,楚无疑坚定的眼神让我忽略了他脸上的婴儿肥,突然间觉得他也是个帅气的男子汉了。
“真的?”
“真的。”楚无疑又说,“沈先生也不会对钟离有意思的。”
……哎呀,这孩子真是越看越顺眼,罗玉凤怎么生这么一个可爱的大宝贝啊。
“当然,沈先生也不喜欢你。”
——我收回之前所说的全部夸奖的话!
虽然楚无疑极力劝说我别去南诏军营,但我还是决定趁着天黑,夜访一番。我有强烈的感觉,沈月卿就在那里。况且,即使不一定能找到沈月卿,但一定能够对敌军有所了解。
孙子兵法我没读过,但里头有一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广为流传,况且我在军营里实在是闲的要发霉了。
*
一个时辰之后,我混进了南诏军营。
与我原本的计划有些出入,我并没有能够施展轻功,帅气利落地飞进去,因为南墙上那一溜排举着弓箭守夜值班的士兵肯定会将我射成马蜂窝,即使是轻功绝佳到能够避开所有乱箭轻松进入,也会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总有些武功和轻功所不能涉及的地方,这时候就需要用到伪装。归雲山庄的祖师爷朱颜将军在考虑到这个问题后,将易容和变声也作为一种必修功课,传承了下来。
我打晕了一个负责城下巡逻的小士兵,将他的衣服剥干净后,嘴里塞上布,绑在了角落里。
我还算心善,只是易容成他,若是沈希白,多半会因为嫌麻烦把小家伙脸上的面皮都扒下来了。所以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虽然沈月卿以前杀了不少人,但他都是被父母威逼利用,实则是个热爱和平的黑切白,不像沈希白,是个彻头彻尾的黑切黑。
五更天的时候,换班休息的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