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了百了。”
听到简妮,他的心再度被震撼,手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枪,颤声问,“你怎么知道简妮?”
“为什么?”起身下床,她一步步地走向他,一字一字无比清晰地吐了出来,“因为我,就是被你杀死的简妮。”
脆弱的她,在这一刻变得咄咄逼人,那种气势让人无法直视。弗里茨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刹那间,她的神情让他感受到了简妮的存在。可是,向来无神论的他怎么可能轻易接受这个荒谬的假设。
反正横竖是死,林微微豁出去了,一把握住他拿枪的手,对准自己的头颈,道,“这样将子弹射进后颈,幸运的话,喉咙会被直接射穿。那些人的生命力真是顽强的可怕,即使喉咙被击碎,还活着……”
她话锋一转,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道,“你说我是没心的魔鬼,那么这里跳动的是什么?是心脏,原来魔鬼也有心,也会心痛!”
“简妮,你的存在已经改变了我的轨迹,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些曾经他对简妮说过的话,就连自己都不太记得了,却在此刻被她一句句无比清晰地说了出来。
“住口!”弗里茨厉声喝阻她,第一次感到恐惧,她的话让他无力招架。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就这样被她毫无保留地挖了出来,让他难堪,也让他惊慌。他下意识地要逃避、要否认,不让她再继续撕开他的伤口,他失控地伸手掐住她的颈子,语气森然地道,“你到底是谁?”
他的手劲让她窒息,可是她还是不怕死地露出了个轻蔑的笑容,不答反问,“你觉得我会是谁?”
她是谁?究竟是林微微,还是简妮?弗里茨渐渐松开手,脸庞蒙上了一曾颓废之色,感觉自己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无底漩涡,被无情地拽入深渊,没有出口。
在战场上,杀死自己战友的那一刻,他分明从她身上看到了简妮的影子。他对她的好感,本就出自于她和简妮相似的神态和语气。她知道他曾在集中营当过看守,她了解他杀人如麻的脾性,她能够说出他对简妮说过的每句话,更重要的是,她和弗雷德有扯不断的牵连——就和简妮一样!如果她是简妮,那么很多事不谋而合,一切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脑中飞快地闪过那个棕发女孩,他不禁扪心自问,她们俩真的是一个人吗?
不,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他无法相信,也不能接受,摇了摇头,企图将这个想法挤出脑袋,道,“荒唐,你怎么可能是她?”
“荒唐?”她甩开他的手,推开他走了几步,冷笑,“还有什么比逼着我爱上你更荒唐?”
她用语言彻底击溃了他,一时间心被掏空了,他茫然无措地坐了下来,失魂落魄地看着她。这一刻,面对着她,真正是爱不得、恨不能了。
爱不得、恨不能!多么残酷的现实啊!她的话让他万念俱灰,这种撕心裂肺的感受是这样激烈,点点滴滴地透过毛孔渗入四肢,麻痹他的心。那颗向来被刚强冷硬包裹的心,一瞬间,被万箭穿心。
她是简妮,她竟然是简妮!难怪她不会爱上他,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曾经对简妮是那般残忍,对自己也不曾仁慈过,彻底断绝了两人间的关系。没有退路,不能回头,这不正是当初他选择要走的路吗?那么现在,他又能拿什么去挽回?
他不由笑了起来,内心充满了无助、彷徨、恐惧、苦涩,而更多的是绝望。他堂堂一个帝国的上校,一个坚韧不拔的党卫军战士,曾在最残忍的战场上驰骋杀敌,从地狱中逃出升天,可此刻却像一头困兽,陷入了灭顶的绝境之中。
人世间最消磨意志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是战争?是痛苦?还是这一份求而不得的感情?
不能面对,他突然起身,猛地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自己追逐了那么久,最终什么也没有得到。一直恨她的绝情,不给他机会,而当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才知道狠心的不是她。那一剑斩断情缘的人,是自己!
大步走进厕所,打开水龙头将水泼在自己的脸上,他的身体很热,心却很冷。他点烟,一口口地抽着,闭起眼睛,她说过的一字一句都在脑中回荡。
简妮,微微……两张不同的脸在脑中交叠。在集中营里,自己是怎样对待那个可怜的女孩?
他杀死她救过的孩子,将她当宠物,让她在碎玻璃上跳舞……想方设法地让她感到痛苦,逼她妥协,不择手段地想得到她的真心,然后再狠狠摔碎。为什么要这样做?当初他并不了解,可现在时过境迁,再回头去思考,突然恍悟。
年少时,为了能够在这个艰苦的环境生活下去,他不得不放弃信仰、梦想,甚至是做人的原则,向强者低头,用灵魂和魔鬼做了交易。而当简妮出现,她的勇敢、她的坚强、她的倔强都让他无法正视,迫不及待地想磨掉她的乐观,拉着她一起坠落。可是她没有坠落,他自己却沉沦了。在她拒绝他之前,在他越陷越深之前,他用了一种极端的方式去阻止这份将要失控的感情。可是,简妮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