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历1998年,1月20日。
农历腊月廿三,大寒。
女儿已经睡熟,她紧握着小拳头蜷缩在摇篮,活像个雪嫩可口的糯米团子。刘佩佩洗完澡出来,凝酪般的肌肤正冒着热气,长袖真丝睡裙外罩狐裘衣,衬得人更加纤细小巧。沉安凤裹着淡灰色的羊皮大衣坐在摇篮边柔柔缓缓地哼歌,她瞧着睡熟的小宝贝,吃吃笑起来。
女儿还太小不能吹空调,一开暖风脸颊就过敏似的泛红。刘佩佩舍不得把女儿交给保姆带,更不放心让自家没数的老公带,只得不开空调陪女儿睡。
今年傅常修提前收工回家,便携妻儿到辛淮飞家中预备一起过年。
“佩佩,”沉安凤歪头看向她,艳丽的眉眼被灯光软化成日光下波光粼粼的海。
沉安凤这家伙,好好的客房不睡,非钻她被窝里要跟她说悄悄话,两个人睡一起也不嫌挤。
“你呀,今天就光在这儿看小桐了。”刘佩佩说着小跑到她身边,伸手刮了下女儿睡梦中的脸蛋。
小辛桐被妈妈的手指戳得难受,鼓着嘴伸出胳膊不乐意地挥了下,又要翻身睡去。
两个皆以为人母的女人被小婴儿逗乐,相视而笑。
“小桐是真好带。”沉安凤感叹。“我家云洲刚出生那会儿可算是折腾死我了,总是哭。”
“都过去了,”刘佩佩在她身侧坐下,“现在云洲不是可乖了,也不跟其他小男生一样调皮。”
傅云洲也就刚出生闹,越大越懂事,给一个人在家跟保姆一起带孩子的沉安凤省了不少心。
“对了,给小桐的金首饰常修给你了吧。”沉安凤问。
“给了。”
耳环、戒指、项链、手钏、脚环,一套下来七八件,给新生儿祈福的。
“我还带了个旗袍和头面,今天忘拿了,明天给你。”沉安凤道。“我家奶奶传下来的玩意儿,将来给小桐穿。”
“得了,小桐将来是高是矮都不知道。”刘佩佩轻轻推搡了一下她,似娇似嗲。“万一她将来长得跟淮飞一样高可怎么办?”
“那就再给她女儿穿,”沉安凤刮得线条分明的细眉一挑,“反正将来小桐也要进我家门。”
她自打刘佩佩怀孕就在说结姻亲的事儿,望着盼着希望好姐妹生一个女儿下来,跟自己儿子配一对。现在女儿出生,算是随了她的心意。
在灯下逗了孩子一阵儿,沉安凤突然悄悄对刘佩佩说:“佩佩,我给你说个事儿……我怀疑常修在外头有人了。”
“不会吧,我看傅大哥不是这样——”
“呵,怎么不会,”沉安凤冷笑,“他一天到晚不在家,也不晓得去哪里……前几天我爸那边的人说瞧见他跟一个女人搂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骚狐狸……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
刘佩佩和声劝:“说不定是工作上的伙伴,毕竟傅大哥那么忙。”
沉安凤垂着头,拧着袖子道:“佩佩,你说我现在一个人住大房子,图什么呢?还不如以前住大院里快活,至少住大院活得还有个人气儿。”
“过日子都这样,忍忍就过去了。”刘佩佩柔声劝着。“云洲才四岁,你也为他多想想。”
沉安凤一咬牙,憋着一肚子气开始放狠话:“我又不是养不起云洲,真把我惹急了我就带孩子回娘家,看他怎么跟我爸交代。”
沉安凤父亲是军队里的老干部,上过战场也杀过人。她同刘佩佩不一样,娇纵惯了。能唱歌跳芭蕾,也能上树掏鸟蛋,玩来玩去落了个小凤凰的诨名。
刘佩佩垂眼,忧心忡忡地劝慰:“你可能多心了。”
这事儿辛淮飞也同她说过,让她帮忙劝劝小凤凰,可外人终归是外人,夫妻俩的事外人再怎么操心都不好插手。
何况傅常修为人处世怎么看都不像会抛妻弃子的男人。
第二天下午,刘佩佩放下乖乖睡觉不要人陪的女儿,从卧室出来。
辛淮飞正陪着小云洲打电视游戏。傅常修借着辛淮飞的书房桌子,用墨笔写着大小不均的字,看样子是十二分的无聊。而沈安凤坐在外头看电视,两人隔一堵墙,谁也不理谁。
刘佩佩瞧见了好姐妹和敬爱的大哥闹得这么僵,心里也不好受。
她好心地拍了下沈安凤的肩,被她一挥手打开。
沈安凤瞪了刘佩佩一眼,似是在说:我要去求他我就是狗。
小凤凰不肯低头,刘佩佩便只得转而去求傅大哥。
刘佩佩的想法很简单:过日子哪能不吵架,但吵完了总不能僵在那儿呀,这样对孩子也不好。
她小跑去书房找傅常修,长发盘在脑后,一身鸭蛋青的毛线裙,脖子上挂吊坠。生完孩子后的她更褪去了几分生涩,清淡之中别有风韵,着实可爱。
“傅大哥在写字啊,”刘佩佩的嗓子脆生生的,似是咬了口水灵灵的莲藕。
“嗯,”傅常修搁笔看向她,心情颇好的模样。
他见她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