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在说谎,关于人老了的言论。
刚进来时这间屋子没有点灯,而且供暖不久。
如果你是个年过半百的上位者,每天都在这个时间点吃饭,而且拥有一大批随从,下人们应该会早早将暖气打开,更不要说点灯和放下帷幔这种事。
他只是伪装出安然养老的模样,可能是为了让辛桐放下防备。
“你似乎和云洲关系不错。”傅常修说。
辛桐挑眉,在心底调侃:是挺不错,不错到我能在他办公室高难度仙人跳,不错到他射完后我能顺手给他胳膊上来一刀。
“你本应该是我的儿媳。”傅常修说完,停顿刹那后补充,“云洲的妻子,不是易修。”
刘佩佩同辛桐提过她和傅云洲的事,在那次争吵后的通话中。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两家人要好时,沈安凤提到的娃娃亲。
如今两人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何苦谈过去。
辛桐也不稀罕。
傅云洲这种男人,谁遇到谁倒霉。
她轻轻笑了笑,摸着手腕上父亲留给她的黑玉镯,抬眼道:“傅先生,这世上本应该的事海了去……譬如我爸不应该被枪毙,再譬如你应该下地狱。”
傅常修也笑,不紧不慢地对辛桐说:“毒是他的,枪也是他的,撞到风头上只能怨命不好。”
“是,你倒是干干净净地坐在这儿,享受着本应该是平分的家产。”辛桐嗤笑,身子微微探向前,本显无辜的眼抬眼看人的刹那,妩媚逼人,“你还想谈本应该吗?我俩能谈的本应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小丫头,我劝过他,是他不听我的。”傅常修说,“从黑洗白不是件容易事,这里面讲不得兄弟义气……淮飞是被时代抛弃了。”
“那我妈呢?”辛桐轻声质问,拔出了怀揣在心口的利刃,语气平静,“其实来见您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在想你当时是到底怀揣怎样的心情,在好兄弟的妻子、你的弟妹,走投无路上门求救的时候,把她拖到卧室里强奸她的。傅常修,你是她的傅大哥,是她除了丈夫外最信任的男人,结果就这样拿皮带捆住她的双手,强奸了她。”
傅常修终于泄露出一丝惶恐。
他自以为能将辛桐这个小丫头片子拿捏在掌心,就如同他三言两语击溃程易修一般,但他在被问到那段往事时,还是克制不住地慌张。
尤其是她举手投足的姿态……如此的像辛淮飞。
“不,我那时候只是喝醉了……我爱她,是她不爱我!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爱的女人!”
“你的爱就是把她拖到床上强奸她?你的爱可真他娘的伟大!”辛桐全身发抖,愤怒在每一寸血管沸腾,“你现在老了,终于开始回忆往事,想要为过去的事赎罪。然后你就高高在上地去见我妈,叫人把我绑来,自作多情地在这里跟我吃饭……你以为你能从我嘴里得到什么?原谅吗?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配不配!”
她本应活得比绝大多数女孩都幸福,拥有无数件漂亮衣服,一个自己的小花园,养一只可爱的小猫或小狗,也可以是马场里的纯白小马驹。
而不是现在这般落魄卑微、患得患失,为下个月的水电费苦恼,为长霉点的旧衣服发愁,去西餐厅吃饭都掐着手指头算钱。
更不是因为没人撑腰,被故意欺负了也只能低头道歉;不是十多年的家长会,张张单子自己签。
人都是自私的,辛桐不想管自己的父亲是不是混过黑社会。
她在意的就是那么一个能拉着她的手告诉她“你别怕,爸爸去帮你出头”的人。
辛桐急促地缓了一口气,没给对方插话的余地,“傅常修,你对不起的人太多了。留一点伪善给你的两个儿子吧,别在我身上费心思……还有,别说你此生最爱的女人是刘佩佩,你只爱你自己。”
真的厌倦。
她、傅云洲、程易修,谁又比谁更幸福。
就在此时,禁闭的大门被猛得从外侧推开。
辛桐下意识转头,看到了她意料之中的家伙。
进门的傅云洲,留在门口的程易修和萧晓鹿,三个一个不少。
推门而入的傅云洲快步走到她身侧,冲她微微扬眉。看来精神不错,瞧不出才被她拿刀割过肉。
“大哥,你怎么才来?我饭都要吃完了。”辛桐压低嗓音,调侃道。
“你要是没给我划这道口子,我还能再来早点。”傅云洲伸手按住她冰凉的手背。“叫我还叫易修,准备挺充分的。”
“我发消息给晓鹿,同你有什么关系?”辛桐仰头望着傅云洲,一脸无辜相,眼神分明是揶揄的。“自作多情还怪我,你好搞笑哦。”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傅云洲没理由不来。
父亲和儿子往往是对抗和抵触,而傅常修直接将辛桐劫走的行为无疑是越级操作,不亚于直接往傅云洲脸上扇巴掌。
傅云洲直起身,冲守在门外的程易修道:“易修,带她走。”
“拦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