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乍寒,到了夜里更深露重的,一下子便冷了下来。
玉紫就又去取了厚些的外衫来,为谢姝宁披上。
“图兰今夜歇在何处?”谢姝宁来回走了几圈,望着长条小几上燃着的细木骨架绢纱六角宫灯,轻声问道。
“卓妈妈让她歇在月白姐姐原先的屋子里了。”
谁都知道,月白在谢姝宁的几个大丫鬟里也是不一般的。潇湘馆中,也只有卓妈妈跟月白有单独的屋子可住,旁的当然都要挤一挤。玉紫跟柳黄就睡一间,到了其中一人值夜的时候,另一人才能勉强算是单独住一间。
月白出嫁后,就同鹿孔搬到了新宅子里,潇湘馆里的那间屋子也就空了出来。
而今图兰来了,她是打西域来的,对京都极陌生,性子看着也chén mò ,卓妈妈就索性让她暂且住进原先月白住过的屋子里。
里头的东西本就都是安置好的,只要人住进去就行,也省去了另外收拾的麻烦,同时也不必叫图兰跟几个小丫鬟挤。
眼下谢姝宁才刚回来,对外还没有明说图兰的身份,但明眼人看着,都知道她是来填补另一个大丫鬟的缺的。
“这样也好,反正月白一时半会还回不来。”谢姝宁点点头,转身往床榻走去,耍赖地往下一躺便不肯起身,只嘟囔道,“我乏了,你吹了灯出去歇着吧。”
玉紫哭笑不得:“我的好小姐,这才走了几步路?茫茫大漠您都走出来了,难道还怕zhè gè ?”
谢姝宁却由得她说,怎么也不肯动弹。
翻了个身,她侧卧着,在昏黄的灯光下笑吟吟地看着玉紫。道:“你可问过卓妈妈,月白生了男孩还是女孩?”
她们离开京都的时候,月白就已有了身孕,算算日子,去岁秋日便该生了。
玉紫也记挂着这事,之前也曾同卓妈妈聊了几句,这会听她问起,就说:“卓妈妈说,生了个女孩,乳名叫豆豆。大名月白姐姐说要等着您回来,让您给赏一个。”
谢姝宁闻言,瞪大了眼睛,“豆豆?这算哪门子的名?还是个女孩……”
“可不是嘛,不知道的人听了。还当是好吃的呢!”玉紫也抿着嘴发笑。
谢姝宁摇摇头,wú nài 地道:“看来还真得想个好名字才可。”
嘟囔着。她又翻了个身。“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去歇了吧。”
míng rì 一早,可还要去长房拜见几位长辈,多的是事要忙。
玉紫便也不敢扰她,为她仔细地掖了掖被角,随后吹熄了灯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次日卯时刚到。谢姝宁便起了身。
梳洗过后,换了身颜色素净,稍厚实些的春衫,由玉紫梳了个双平髻。便出门往玉茗院去。
宋氏也早已收拾妥当,正在让桂妈妈几个将从敦煌带来的礼物一一zhǔn bèi 好,过会好一道带去长房。
“转眼工夫,阿蛮也成大姑娘了。”
谢姝宁入内,便听到谢元茂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她抬头望过去,却见谢姝敏也乖巧地站在一侧,似要跟他们同去。
她们要去长房,谢元茂自然也是要去的,可谢姝敏,去了做什么?
“敏敏可是也要一道去给伯祖父跟伯祖母请安?”谢姝宁看着谢元茂,甜甜一笑。
她已多年不曾对谢元茂这般和颜悦色过,谢元茂不由愣了愣,随即fǎn yīng 过来,忙道:“敏敏也良久不曾去长房请安了,这回便一道去吧。”
谢姝宁得了确信,“哦”了声,便不说话了。
谢元茂见状,不觉又愣了。
这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一年多未见的长女,受了重伤,在床上养了大半年才算好得差不多,而今还落下了弱症,谢元茂真想起来也觉得有几分心疼。他在长女跟次女之间来回悄悄看了看,为难起来。
长女这mó yàng ,显然是不高兴庶出的妹妹一道跟着去。
可不去,又是说好了的……
他迟疑着,蓦地看到谢姝宁微微弯下腰去,重重咳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怎地咳成这mó yàng ?”他去年收到敦煌来的信,看了里头的话,其实并不以为然,还当谢姝宁只是受了点轻伤,姑娘家身子骨薄弱些养些日子也该好了。谁知,真实情况却是这样的。谢元茂不禁懊悔。
宋氏则立即丢开了手中一切,扑过来轻拍谢姝宁的背,道:“哪不舒服?”
然而谢姝宁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说不出话来。
谢元茂急了,扭头就要让人去请大夫来。
结果没等他说完话,谢姝宁的咳嗽声就渐渐微弱了。
过了会,她便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轻声道:“方才来时……灌了些冷风……喉间发痒……没什么大事。”
谢元茂皱眉,仍要打发人去请大夫。
谢姝宁便扯了扯他鸭青色直缀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