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知中学是林城的一类示范中学,所处地理位置离市区偏远,那里树影婆娑空气清新、水秀山青地势高耸,碰见下雨完全不用担心积水,除了教室里有时泛起一点潮味以外,各方面都是优良的,唯一的缺陷是——它建在半山腰。
按道理,学校领导应该强制学生留宿,毕竟交通不便是安全隐患的一大要素,高一高二生放学比较早,老师不拖堂的情况下五点就能下课,从山腰到大街至少要走二十分钟,而山路狭窄,私家车和公车都是开不上来的。这规矩也不知道是奇葩还是开明,反正对于市里的孩子们而言是他们最期待不过的。
走在前面的少年步履轻快,下颌朝天吹着口哨,十指交叉搁在后颈上,好好的黑色双肩包被他垮在一边,不长不短的黑发看上去软软的,这一抹潇洒的背影牵走了不少少女的芳心。以张霖雨总结的人生经验来说,背影好看不等于正脸好看。满大街都是背影杀手,可要是往跟前儿一凑,保管让人瞠目结舌甚至失去对生活美好的希冀。
前面那个是例外。
“姜临!臭不要脸的走慢点!”
少年不出意外的回了头,青涩的脸满是慵懒,脸颊带了点婴儿肥,是这个年龄段恰到好处的优势。
他拿桃花眼上下打量张霖雨,笑了:“骂我?你活该遭报应。”
只见张霖雨原本一身干净的蓝白相间校服染上了红墨水,轰轰烈烈的一大片,他拿了个书包挡在胸前怎么也遮不住那惨状,形容举止都有点狼狈。他只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叫别的姑娘瞧见了,脸往哪里放?
“这两者有因果关系吗?什么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是不是兄弟!?”张霖雨蜷着后背躲在他身后。
姜临摸着下巴,看他这么狼狈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时髦又风流的张霖雨一直都是以一丝不苟的光辉形象出现在广大少女们面前,像只羽毛华美的公孔雀在求偶,事实上,他确实在不断地求偶。三班的班花和张霖雨在一起的期间,意外发现不止在和她一个人拍拖,而是三个!气得班花当时就找上门质问张霖雨,张霖雨站在他们教室后门口,顶着同学们异样的八卦目光,脸不红心不跳一五一十地编造出一段“她喜欢我,她也喜欢我,所以她们联合起来挑拨你和我”的唯美凄惨三角恋情。后来有人打了小报告把事情传到另外两个当事人那儿去,正是大课间的当儿,走廊特别热闹,还有成群组队的女生跳橡皮筋儿,刚跳到”六八六九七十一”她们发现高一(二班)的教室门口不知何时变成了修罗场,三个女生你推我搡眼看就要动起手,下手那一刻班花最先反应过来——罪魁祸首是眼前的大猪蹄子,于是好言联合两个女生一起讨伐张霖雨,手里抓到什么就往他身上丢,神龙摆尾逃命的过程中他还是不幸被一瓶红墨水扔中了标。
姜临和张霖雨是同班同学,当时他就靠在教室后门的墙上,痛心疾首:想他好歹也是致和的一号风流人物,这种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他怎么就遇不到一个呢?三班的班花长得就十分和他的胃口,要不是张霖雨这厮先得了手,凭他的实力和一级情话,班花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大尾巴狼身上。
不过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在张霖雨身上看到了“浪”的代价,所以他决定弃暗投明,做一个“光说不练假把式”的现实主义理论派。
“有啊,你聊骚我初恋对象,我那么善良,还不是说算就算了,你不好好对待她还这么无情的伤害她,而且不止一个,活该被她们骂得狗血淋头,现在全校都晓得你这么个风流人物,哪个女孩子不得对你敬而远之,就这样——我都没有落井下石,你说,我是不是你兄弟,过命的那种。”
“去你的”张霖雨骂了一句,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不是,怎么就成你初恋对象了,你逮着个长得好的就说人家是你初恋,你怎么不说全世界长得顺眼的雌性都是你初恋?禽兽!”
“禽兽”曲肘搭上他的左肩,不要脸的开口:“那可不行,兄弟我很善良,怎么着也得让你优越优越,免得以后我不想做老实人了,你连个狗子都找不到。”
张霖雨正准备卷袖子揍这个“禽兽”,余光一动,瞥到校门口前站定的高挑身影。他眼珠一转,锤了他肩膀一下,说:“哎,老实人,你初恋在门口等你呢。”
姜临看过去,穿着“情侣款”校服的女生把手踹在上衣兜里,静静地站在梧桐树下,斑驳的树影打在她身上,恬静美好,和周围叽叽喳喳的少年们相比格格不入。
“别胡说,这是我姐。”姜临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规整了一下自己,书包也背正了。
张霖雨笑话他:“你瞅瞅你这个样子,像整天在外面死混的丈夫见到了老婆似的,你可别说你和程想姐姐没什么,我不信。”
说完,他朝程想那边摆手,笑得和他校服上的染料一样灿烂。
树下的程想看了他俩一眼,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转回头。
张霖雨疑惑:“她怎么好像见到我们不开心?你又招惹她了?”
提到这个姜临也很伤脑筋,程想好像不太爱搭理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