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找到關係新平衡

    「才、才不是。」獸男的淚水還是流不停。

    他用紅紅的眼睛看著我，黑眼珠的外圍隱隱閃著一圈翡翠色的光芒。

    「但、但妳跟牠也生活在一起。」

    「有什麼關係，我不也在你面前哭過。」

    我集中了一下意念，觀想自己想看到他的人身和聽到他的人聲，有點生疏，但成功了。

    以前的我應該會好奇他為什麼知道，也曾想過等他醒來後要問他我為什麼會做那些似真非真的夢，但現在我覺得那些都不是很重要了。

    「嗯，只要是人都會改變的。」不只外在，內在也是。

    我搖搖頭，他表情顯得有點失落。

    「又哭又笑，黃狗撒尿。」

    獸男臉上還有淚痕，看起來很無辜又惹人憐，我擦乾他的臉。

    我拍拍他的背，拉他到雙人沙發坐下，人形的他比較方便的就是我可以看到手是手，腳是腳，知道哪該抓哪不該抓。

    「啾！」嗶嘰飛過來我身上。

    「你可以像以前變成球讓我抱著嗎？」我問。

    「升、升級版。」

    「啾。」

    「放著吧。還有別的事嗎？」我心情平靜地問。

    「嗯。」

    「所以你的能力也會跟以前不一樣嗎？」

    「你在哭嗎？」憑我對他的了解，大概是哭了。

    「嗯。」

    「我們從小的健康教育就會教大家這種生理現象，所以對我來說這是很自然的事情，我爸

    「傻瓜，怎麼哭了。」

    「你幹嘛故意不用人聲說話？」

    「這不一樣。我有心理準備，知道牠是老鳥，壽命不會太長，牠走了的話我能坦然接受。」我搔了搔嗶嘰的小耳孔。

    「我很想你。」

    「牠也覺得你是。」我掐掐他的臉頰。

我的態度有點彆扭，但我無法從他的真身看出他的情緒，因為沒有表情。

    「那...那我們再約，我、我走了。」

    獸男說每次冬眠，就會有七天的假死期，假死期心臟會停止運作，也就是我看到黃光消失不見的時候，七天過後，心臟重新運轉，但會散發出不同的光芒，身體機能也會有些微改變。

    「沒、沒有了。我們...妳如果有空的話，改天能不能一起出去走走？」他小心地問。

    「啾。」嗶嘰飛到獸男身上停著。

    「我才不、不是狗。」

    「是、是什麼？」

    「妳...妳想要我搬回來嗎？」那帶綠光的眼睛探詢著。

    這半年來我所學到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情緒的接納和釋放。

    「我沒有辦法承受天天生活在一起，但哪天突然失去你。」

    「呼呼呼呼...」

    「哭個夠吧。」

    「我我我竟然在妳面前哭了。」獸男害羞的說。

    「我、我高興，但是也、也難過。」他斷斷續續地說。

    獸男沒有回答，只是輕微的抖著。

    我竟然可以波瀾不興地提起他假死，看來真的復原不少。

    「有。」我躊躇了一下。

    「呼呼呼呼。」他發出KMT184.05星人的低鳴。

    「好久沒這樣抱抱你了。」我把球攬進懷裡。

    「不會完全不一樣，有新的能力，然後有些舊的能力會失去功能。」

    幻化成人形的獸男臉上，滿臉都是淚水，我伸手幫他抹去。

    「妳、妳沒有話想跟我說嗎？」他推開窗戶又轉身問。

    「不好意思，每次都在你身上拉屎。」我拿面紙幫他擦掉。

    「你可以留下來一下嗎？」

    「你的眼睛...」

    他身上的綠光一下黯淡一下變亮，我第一次看到這樣，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牠好像很喜歡你，你在睡覺的時候牠都一直飛去你身上。」

    「當、當然可以。」綠光又開始忽大忽小，而不是忽明忽暗。

    「我會抱著期待，希望你醒過來，但又必須告訴自己，你可能再也醒不過來，每年都要這樣來一次，我心臟沒那麼強。」我嘆了口氣。

    「嗯。」

    「想妳...嗚嗚嗚....北鼻....嗚嗚...」他抱住我。

    他僵住不動。

    「對不起。」

    「你幹嘛要道歉？」

    獸男的意思是有天我也可能突然失去嗶嘰。

    嗶嘰用鳥爪抓抓牠的臉，打了幾個呵欠。

    「啾啾。」嗶嘰又在獸男身上拉了一坨屎。

    「沒關係...對了，這還妳。」他遞給我一包裝了現金的信封袋。

    「乖。」我吻去他臉上的淚。

    「那、那我呢？」他楚楚可憐地問。

    「嗯。」他馬上把自己縮成球。

    「嗯，我知道。」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