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上无缝可寻, 只能打个旋转了方向离开。
连风声也被阻绝的屋内只余下巫锦一起一伏的呼吸声,由浅至浓, 起伏间逐渐清晰明显,慢慢又带上了委屈压抑的抽噎。
阎绮陌垂在腿侧的手微微抬了抬,凝滞在半空,顿住,又放了下去,重新攥成拳。
片刻后终是抬起,抱起巫锦坐到了床沿边。
巫锦紧箍着阎绮陌,坐在她腿上,慢慢抬起脑袋,双眼已经红成了小兔子。
“你委屈?”阎绮陌就这么看着她。
巫锦点点头, 眼眶里的泪珠晃晃悠悠打着转:“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告而别,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我只是出去随便走了走。”阎绮陌看着那些晶莹的泪花, 心里早就一抽一抽的软了下来, 只是妒火还在继续作祟。
她别过头去, 说了句连自己都讨厌的话:“有水犹寒陪着你还不够么?”
巫锦会错了意,眼眶中的泪水再忍不住, 汹涌夺眶而出, 瞬时就沾湿了大半边脸颊。
原来是真的不想要她了,是嫌自己太烦人了吧。
“我知道了。”巫锦松开了手,也顾不得掌心的疼痛,支着床沿撑起身子, 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我明天就和寒姐姐离开,不会再烦你了。”
可是眼泪怎么也抹不干净,泄了闸一般往外涌,她急忙转过身,匆匆想要逃离这间屋子。
阎绮陌心里没来由地一慌,手脚都不听使唤,尚未经过思索就追上去拉住了巫锦。
哪知刚一动手接连而来的就是满手的滑腻与巫锦强抑的闷哼。
阎绮陌下意识往手中一看,这才发现巫锦双手掌心的白色绷带已经被渗出的鲜血染成了红色,甚至自己方才用力拉过她时,手上也沾了不少斑驳的红点。
“伤口裂开了为什么不说?”她皱紧了眉,牵着巫锦的手腕把她拉到桌案边。
而巫锦,只是低低地埋着头,扯着手想要挣脱阎绮陌。
“别动,我帮你换药。”流这么多血,还逞什么能?阎绮陌把她的手放到桌案上,轻轻解开浸血的绷带。
——双手上分别两条狰狞的口子咬大了嘴,血肉泛红,结痂的地方重新崩开,血水从里面汨汨流出。
阎绮陌叹了口气:“小锦,看着我。”想来是方才箍着自己的时候用力过度,这才导致伤口开裂。小锦任性不管不顾也就罢了,自己竟然也只顾着生气没发现,任她胡来。实在不该。
巫锦仿若未闻,仍是把头偏到一边咬着唇瓣。
烛火扑闪扑闪照在她莹润剔透的小脸上,依稀还能映出上面梨花带雨的痕迹。
“你不用管……唔!”掌心突然一疼,巫锦下意识转过头去,又想要抽回手,怎奈却被牢牢按在桌案上,动弹不得。
“现在知道疼了?”阎绮陌睨她一眼,嘴上虽是责怪的语气,手下动作却放得极轻极慢,全不似往日作风。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伤害自己。”一边说着,一边洒上药粉,最后拿出一条干净的伤带来,看了看巫锦:“若是受伤了,也只能我来照顾你,知道么?”
“……为什么?”
阎绮陌没答话,手中动作不停,专心替她缠好新的伤带。途中巫锦好几次张了张嘴,喉咙上下滚动半天,还是一个字都没敢再问出来。
阎绮陌肯定是在嫌她烦人了。
直到伤口缠好,阎绮陌才抬眼看她:“为什么哭?”
水犹寒陪着她,她不是应该开心么?为什么反而是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莫不还是……因为自己?
然而这个想法一出,很快便被教主否决。她皱紧眉头询问道:“水犹寒欺负你了?”
“没有,”巫锦摇头,耸了耸通红的鼻子:“……我以为你不要我了。”说着又急急忙忙去抓着她的手,生怕她下一刻又从眼前消失了。
“阎绮陌,我知道我有很多做不好的事,还有好多好多缺点,肯定惹你生气烦恼了。可是你不要一声不吭地就走好不好,我会努力把它们都做好的……你就不能…再给我一些时间么……”
阎绮陌的不告而别、三日来的不知踪迹,在巫锦心底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此时此刻委屈、担心后怕、不知所措一同涌上,杂乱无章地在脑子里乱窜,甚至连半抽泣半呜咽的巫锦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一股气把想的全抖了出来。
忽然身体被大力地往前一带,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巫锦便一头撞进了阎绮陌怀里。脑袋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揉了揉:“小锦很好,不怪你。”
“都是我不好……”阎绮陌静静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浓密而卷翘。那些梨花带雨的泪水仿佛都打在了身上,融进筋骨血脉,一滴一滴绵延至心底,将曾经坚硬冰冷的心肠包围吞噬,将肆意燃烧的妒火怒气抚平殆尽。
褪掉尖锐的棱刺、冰冷的外壳,剩下的温存缱绻一点一滴似断还续,悠悠荡荡钻进肺腑,盈聚在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