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蹄已经露了骨头。
“喂,水犹寒。”什么毛病,又不说话了,“你到底是不是左撇子?”
这个残废的嘴就和一个阴晴不定的开关似的,说合就合,开一次还要费不少劲。真有脾气。
水犹寒咽下嘴里的肉,淡淡回她一句:“食不言。”
得,这会儿又“食不言”了,云婳扒拉一口饭,懒得理她。
此后桌上什么红烧肉、狮子头,云婳都一个劲地给她碗里夹,“多吃点。”反正也不说话,这嘴除了用来吃东西,也没什么用了。
水犹寒看着碗里一堆油亮飘香的肉,不时会微微蹙眉,但转眼还是将它们都一点点送进了嘴里。
侍从见她一脸勉强模样,想来心里是十分痛苦的,他叹了口气,真希望自己此时能帮她承担这样的痛苦。
一顿饭云婳吃得心满意足,看一眼水犹寒,估计残废也是撑得差不多了,她拍拍手,唤左右服侍的丫鬟收捡了剩菜,转而冲水犹寒道:“走吧。”
——这是云婳和水犹寒每逢吃完饭便必来的地方。
“你每日一次又一次地到我屋中来,要是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对我起了什么心思。”云婳把门一关,便调侃起来,“你说是吧?”她冲水犹寒挑眉道。
“你大可将东西放在门外。”
“……嘁,无趣。”
水犹寒没理她,径直走向屋中。屋内东西面各开了两扇轩窗,半阖的窗牖缝间透进凉风,带着阵阵清凉缓解了屋中的闷热。东面下是一排书架,垒着满满的书,西面桌案、花尊、鸟绘挂画临近窗边,还有一池聚宝盆装的清水,水面上漂浮着丝丝缕缕的白色杂屑。
没想到蛛丝草这么娇贵,当日将它们拿回来时,拔掉了下面有毒的草茎,回来摊开布包裹一看,一堆花瓣皆是奄奄一息无精打采地耷垂着,可把残废吓得不轻。
云婳当时见她脸色都变了,一贯清冷的眉目表情险要绷不住,显然是着了急。
后来两人找了个法子,发现蛛丝草遇水则生,于是便将它们贮存在了水池里,寻了个通风避阳的阴凉之地搁置。
其实本可放在教殿内任一处临窗通风的位置,可云婳偏偏要把池盆搁在自己屋中,作何心态,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蛛丝草在池盆里每放置一会儿,便会产生不少白色杂屑,纷纷浮浮飘在水中、水面,看起来乱糟糟,又挺不干净的。水犹寒担心污染了盆中的水,对里头的蛛丝草不利,于是每逢一日三餐用完,第一件事必然是来屋子里替盆中换一道新水。
——可真是把这些杂草当祖宗养了。云婳见她用一只手拿着个大水瓢,慢慢从池盆里舀出水来,再洒到几步远开外的排水沟里,再回来、又舀上一瓢新的水,不厌其烦地重复一遍。
她倒挺有耐心,云婳看也看烦了,“行了行了,我来。”她劈手夺下水犹寒手里的瓢,随手放到一旁,两只手端着盆子左右拿到墙角排水沟边,一手缓缓把盆倾下去倒出水,另一只手阻在盆口,不让蛛丝草跟着水流下去。
残废少了一只手,这种法子,她也就只能看看。云婳别有深意地瞟她一眼,眼神中无不带着得意与反问:你行么?这样你不行吧?
水犹寒与她目光接触,怔顿足有片刻,缓缓低了下头,微作颔首:“多谢。”
云婳不知哪来的心底一喜,轻巧把沥干了水的聚宝盆一捞,捧在手里满意地放回原位,又抢在水犹寒之前一把拿起她旁边的水瓢,赏她一记眼神后就独自往浴屏后盛水去了。
云婳哼哼唧唧嘴里叨唠着些什么,步履轻快,动作利索,很快就把盆子里的水换了个干干净净,水面又重归清澈,水犹寒看过一眼,算是放了心。
“差点忘了,我们水大护法还要检查。”云婳逮着她眼神一瞟过来,便趁机叫道,“来,大护法,您看看,这样成不?小的做的可还能让护法满意?”说着便把池盆往她身边推了推。
水犹寒本就只是想随便看一眼水池,只要见到蛛丝草没事便行。如今被她抓着话茬调侃,不禁颇有些难为情,微微别开了目光,移到他处:“嗯。”
云婳算是发现了,这残废就是经骂不经夸。她拍了拍手,甩干手上的水渍:“那‘食不言’的护法大人,你究竟是左撇子吗?”有问题不问个清楚,搁心里实在不舒服。
“不是。”
云婳奇怪地睨她一眼,居然不是。
“以前用过左手练剑。”水犹寒淡淡低眉,未知名的神色掩在眼底长睫之下。
云婳往前迈了一步,悄悄躬下身,定睛看她,眼神逡巡打量了会儿,突然问起:“你不开心了?”
“不曾。”
“大祭司。”忽然有叩叩的敲门声响起,云婳拉开门,便见门前站了位教众,衣衫上沾着风尘,正弯腰颔首恭候在外面。
“说吧。”云婳迈出门槛,教众这才抬头,眼神扫过水犹寒,迟疑地顿了顿。
水犹寒并不多言,转了个身面向轩窗。
云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