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抬头望了眼天,云开月明,哪儿还有雨珠的影子。空气里也干燥闷热,看来雨是真的停了。她摆摆手:“行,走吧走吧……我们回去。”
云婳下意识抓着水犹寒扶过来的左手,步子往前迈了半步,哪知道墙边靠久了身子发酸,醺醺的酒气又冲得脑子发胀,整个人动弹一下便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似有一块黑布若隐若现,视野朦胧不清。
“唔……”云婳抓着一只还算牢靠的手,脚下忽然一个踉跄顺势倒了在水犹寒身后,身子软绵绵地倚在上面。试了试本想提点力气,可发现四肢软软的不受控制,索性两手潇洒一摆,挂在了水犹寒脖子边两肩头,又俯下脑袋和身子一齐靠了上去。
……舒服。云婳一气呵成找了个“靠枕”,就此解放了浑身力气,瘫软在上头昏昏欲睡。
水犹寒似个木桩伫立在原地,不禁紧皱起了眉。侧头往回一看,发现云婳已经双眼紧闭,呼吸中缠着些许酒气极有节律地起伏着。睡着了?
“云婳。”水犹寒顿住,等了许久也没得到任何回应。
“……醒醒。”夜风卷起一阵酒气扑鼻而来,水犹寒眉头皱得更紧,往前迈了一步便觉得身后的人失了凭依身子倾斜就要倒地。
再走一步,恐怕云婳能就此直直摔下跌个狗啃泥。她不得已收了脚步,紧蹙着眉,半晌,蹲下身将云婳整个人驮了起来,左手背到后面托依住她的身子,再快步离开。
火光与月色下两道身影合成一道,穿过长街、穿进树林,一步步踏月而行。过了悄无声息的城街,唧唧吱吱的虫鸣在葱郁林间起伏不停,拨弄草丛发出的窸窸窣窣响动不绝于耳,高亢如尖短利刃刺破四下的静谧。
云婳被这些吵闹拉回了些许意识,恍惚间饧涩撑开眼皮。眼前还是模糊一片,却兀然感觉到颌边一阵轻鸿拂面似的痒意袭来,低眉去看,原来是几缕乌黑的发丝正在随风飘动,不经意时偶然扫过脸颊带起的酥痒。
还带着幽幽浅浅的冷香,夹在清凉纯澈的山风间似有若无地钻进鼻翼。云婳耸了耸鼻子,又忽然觉得身子轻飘飘的,恍惚不知究竟是在云里还是雾里。视野天旋地转间猛地一甩头,眨了眨眼总算勉强看清了眼前的路和身下的人。
“残…残废……?”云婳一手扣在她的肩上,心里想着使劲,可实际却像绵羊爪子一样软趴趴的毫无力气,“你……你要带我去哪儿?”眼前那几棵树,不是自己认识的。
水犹寒知她现在酒劲上头,说话十有八九离奇,行事更是荒诞乖张胡乱作为,索性不去管她,先带回无妄神教让她早生休息醒了酒再说。可这沉默的时间里,云婳脑子里已经来来回回闪过了无数坏的念头。
“臭残废,你想做什么,赶紧放开我!”
“趁人之危是不是!你奸诈,小人,混……蛋,放我下来……”云婳愤怒地攥起两只拳头噼噼啪啪锤在她背上、肩上,分明每一下都卯足了力气,谁知道砸下去和棉花糖似的软绵无力。任她怎么个天花乱坠的打法,水犹寒就是不为所动,云婳折腾了一会儿,自己倒先脚趴手软了起来。
水犹寒不管她这些酒兴上的胡作非为,脚步不停,径直往回无妄神教那条路上走。
云婳感觉到四周树影动得越来越快,浑浑噩噩间又不知水犹寒蹿到了哪里,也不知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丢了她还是杀了她,心里愤懑无比,又气又急:“死残废,你……狼心狗肺……混蛋…你有本事放开、放开我……”
就快到了。水犹寒望了一眼前路,无妄神教的山脚就在前面,她寻着林中一条还算干净的大路朝山脚走过去,步履稳健,左手牢牢在身后箍紧了云婳。
云婳见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心道自己恐怕命不久矣,只觉得受人背叛委屈至极:“水犹寒你……你阴险…小人……嗷!”蓦地一张嘴,狠狠咬住了她的脖颈,气急之下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下足了死劲,两颗牙尖嵌入了水犹寒颈项嫩肉间,口中随即有铁锈的味道弥漫开来。
水犹寒果然顿时停住了脚步,身子微微一颤,皱眉道:“我送你回去。”颈间伤处正源源不断往外渗着血。
“混…蛋……去死吧……!”云婳此刻对她什么话都充耳不闻,浑身解数都使在了嘴上狠狠咬住她的脖子不肯松懈,口中逐渐流满了一股腥甜的液体。
好在云婳方才饮酒过多,如今身上没剩下什么力气,否则那一口下去便能咬破水犹寒颈间要害,真正要了她性命。
正卯着劲要拼个鱼死网破的云婳突然浑身一软,眼前一黑,失去意识扑腾脑袋磕在了水犹寒肩旁。
水犹寒点下她的睡穴后斜斜瞥了一眼肩袍上染红的点点血迹,回过头来望着不远处山脚下几炬熊熊的火光,加快速度朝前而去。
无妄神教山脚下有一处直通山顶的密道,每日十二个时辰都有专程的人手把守。守夜的教众透过手里的火把远远望见来人是前几日和大祭司亲密无间的那位姑娘,又眼尖地看见大祭司正靠在人家背上睡得正甜,当即惊了一瞬,急忙举着火把迎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