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眼前这一脸憔悴的皇后……
将洛馨送至凤朝殿前,孙曲本该赶紧回去复命,却是犹豫了一下。
“孙公公?”洛馨回来时绕了原路,本是不累的她,如今走到凤朝殿便真是有些乏了。但瞧见孙曲没有离去,便略有好奇道,“还有什么事么?”
孙曲搓了搓手,有些为难地苦笑了一声,“有些话老奴本不应该说的。”孙曲算得上是宫里的老人了,服侍过两代君王的他很清楚言多必失的道理。可是,看着洛馨如此闷闷不乐的模样,孙曲是当真心疼。
洛馨和这后宫里的人不一样,她曾经就好像是黑夜里的一团火,将这整片死气沉沉的后宫映亮,变得生机盎然,充满希望。
宫里的人都知道,凤朝殿的安宁是皇上给的,是不可逾越的。所以洛溪的纯真善良,天真烂漫才会在这后宫里面那般难能可贵。
可即便孙曲知道,有些事情或许避免不了,但对于美好的东西,只要是个人便都想要将这份美好保留住。
即便,只是多一瞬也好。
“梅香,去烧些水,本宫等会想洗个澡。”遣走了梅香,洛馨这才笑看向了孙曲,“孙公公有什么,便说吧。”
“娘娘。”孙曲拖长了语调,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其实前几日秦天放去凤朝殿看望洛馨前,秦天放犹豫了很久。当时他还问孙曲,他到底要不要去凤朝殿。说是怕洛馨在记恨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孙曲陪伴在秦天放身边多年,也就只在那一刻,他在秦天放的身上看到了局促。
秦天放是在乎洛馨的,正是如此,当日洛馨将凤印交给秦天放时,他明明心中怒气横生,回到昭和宫后更是砸了一桌的东西。可在洛馨面前的时候,他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那夜,秦天放一个人在昭和宫卸下了君王的威仪,颓然地坐在窗前喝了一夜酒。
他和孙曲说,他隐忍洛毕之在京城嚣张多年,便是念在洛馨的份上,怕她伤心难过。可他洛毕之不知感恩,竟然犯下通敌叛国这样的大罪!他虽为君王,可治理国家并非以他一人之意。抄斩她洛氏一门,根本不是他所愿。
“孙曲,你说当年,朕是不是就不该听皇姐的。”秦天放垂着头,窗外的风将他的长发吹得肆意张狂。孙曲立在一旁,就着月色就瞧见秦天放骨节分明的指,在月色下透着惨白。他说,“朕当时就应该赐她一杯毒酒,了了她的恨,也让朕能死了这颗心。”
秦天放醉了,可孙曲没醉,所以听到这样的话,他不仅什么都不能说,而且还要假装没有听过。
君王愁苦,苦的是他有苦说不出。其实有些事,谁都没错,就是造化弄人罢了。
一想到这,孙曲便忍不住叹了一声,道,“娘娘莫怪奴才多嘴,娘娘明明在意德妃一事,可偏偏在皇上面前摆出无所谓的模样,这又是何苦呢?”孙曲咧着嘴,笑得有些无奈,“其实娘娘若能多体恤皇上些,或许自己也能开心些。”
听得孙曲的话,洛馨起先愣了一愣,但很快她便摆上了笑脸,只是这脸上笑有些牵强,洛馨觉得自己的嘴角微微有些生疼,但她还是笑着说道,“孙公公怕是误会了,皇上册封德妃一事,本宫并非不在意,更没有与皇上置气一说。只是此事不经本宫操办,有些事本宫只是懒得过问罢了。皇上若是误会了此事,烦请孙公公代本宫解释解释。”
看着眼前满脸笑意的人,孙曲的嘴角微微一沉,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些许哀切。但他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换上往日最熟练的笑容,恭敬道,“娘娘说的是,是老奴误会了。那既然没什么,老奴便先行告退了”
送走了孙曲,洛馨脸上的笑容便再也维持不住了。她放下嘴角,低垂着眼眉,看着院中落花,心有戚戚。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屋里,洛馨坐在那儿,一手支着自己的头,略显无力道,“梅香,备水,沐浴。”
躺在浴桶之中,洛馨将整个身体都浸润在了温热的水中,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吐了出来。吐息之间,洛馨总算感觉自己的身体松快了些许。
氤氲的水汽将她的视线模糊,洛馨懒散地躺着,目光涣散地看着前方,脑中萦绕着适才孙曲说的话。
他说,若她能体谅秦天放,她自己也能开心些。
是吗?
她也能开心些?
她要怎样才能开心起来……
体谅秦天放就可以了吗?那她当时真该好好问问孙曲,她到底要如何去体谅秦天放。
所谓君王无奈,便是可以将所有的情感抛弃,从一开始就利用她,欺骗她吗?
劝解之人说的轻松,可谁想过她心中的苦闷。她也不愿去怨恨,可是她做不到啊!
在静思宫的这么多月里,洛馨回忆当初,却是越回忆便越心痛。往日欢喜,在看清人心险恶之后,忽然变得酸臭恶心起来。那些所谓他秦天放对她的好,归咎到最后,不过是因为他秦天放的心里,刻着愧疚二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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