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萋萋,哪日实在是不顺心了,将这事捅出来,全然可以说是这背主的奴婢鬼迷心窍害死小姐瞒过众人,意图飞上枝头变凤凰——此前自然是好话哄着初晴的。
所以,何必与那伙名声在外的山贼不对付?不过一个无关要紧的女人,送他们便送他们了。
只是他们唯独没想到,初晴是个衷心的,发了狠要回去报信,即便与她说没人会管,她却还是寻死觅活。
那些人便想着要将她毒哑了,只说是霍萋萋先天不足。
“她活不久。”
沉默是老人打断的,用来打破沉默的消息却不比原来的轻松。老人无喜无悲,仿佛是看惯了这一切:“虽说及时吐出了毒,身上的暗伤与不记日夜的奔劳已经伤及根本,便是活着,也就是个病秧子。”
兰玉胭与兰恬对视了一眼,又一同去看初晴。初晴却是不为自己的身体状况动容——在做出选择那刻,她其实也是心中有数了。她只是带着恳求看着兰恬和兰玉胭:“姑娘,求您,求您帮我去找我家夫人,求她救救小姐!还有老爷,小姐也是他亲女儿,老爷不会真的狠心不管她的。”
她说的夫人自然是指秦氏。
可又有什么用呢?秦氏能做什么?都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是指望她去山贼窝里将女儿抢回来,还是指望她只身一人前往京城诉冤?
不过徒增伤悲罢了。
兰玉胭下意识就要错开视线,不敢再对上初晴灼人的目光。
怎么会有人那么傻呢?明知不管在哪一边霍萋萋都会被毫不犹豫地放弃,何必还要豁出性命回来做无用功?
兰玉胭是带着悲哀想回避,兰恬却不可能如此,她沉吟片刻,看着初晴:“你说那叫归雁寨,是吗?”
兰恬这话问了出口,兰玉胭心中登时警铃大作,脱口道:“兰恬,你要做什么?”
兰恬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就那一刹的目光,刺得兰玉胭无处可避。兰恬的声音也是淡淡的,一贯的理所当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难道不是这些年掌教师叔教过的事情么?白白练这一身武艺,可不是叫我们不论何时都能事不关己独善其身的。”
兰玉胭一时无言以对,兰家放他们出来历练,未必盼着他们能惩恶,却教他们扬善——修炼一身好武艺,从不单只是叫他们能独善其身的。
护佑至亲。
可面前肝肠寸断的姑娘,和那被掳走的女子,哪个不是是旁人的至亲?
可终究,两个乳臭未干刚出山的姑娘,贸然去山寨救人,可不是不自量力自寻死路么?
这,便也还是血统上带来的不同吧,处处顾虑,处处不安,便是受着同样的□□,教出来的却还是不一样的人。兰玉胭丝毫不怀疑,如若今个儿站在这的不是她,而是兰双双或随意一个其他兰家人,也会果断选择帮助初晴。
“你不想去也便罢了,”兰恬没抬头,“我不过想着,总要尽力试一试……你送初晴姑娘回一趟霍家吧。”
“霍姑娘是秦夫人的女儿,女儿遇险,作为母亲,她该知道这件事。”
“作为外人,我们没资格瞒着她。”
兴许瞒下来也是为了她好,可秦氏一辈子,就指望着闺女好好的,不管儿女遭受了什么,当母亲又怎会不想知晓?非要一个人担着,将一切瞒过将你捧在心上舍不得你磕着摔着的人,那也是残忍。
不管生死,不管结局好坏,秦氏理当知道霍萋萋的消息。
“我跟你一起去,”兰玉胭看着兰恬,“我们先找秦夫人,然后一起去找霍小姐。”
兰恬没什么波动,仿佛一早预料到了她会做这样的决定。鬼使神差的,兰玉胭又补了一句:“我就是觉得……我们两个一起,不至于失了分寸。”
兰恬没说话,兰玉胭也有些懊恼,硬着头皮继续道:“……家主她很看重你。”
所以兰恬不能出事,尤其不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
兰恬没答话,嘴角轻轻一牵,便马上又压了下去。她看着初晴,耐心道:“初晴姑娘,你能不能为我们指路?”
初晴感激涕零。
自始至终,老人都没再多说一句,甚至都没有去拦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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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的气氛并不好,兰恬在兰家过得糙,但兰家的底蕴摆在那儿,兰恬也是诗书礼乐熏陶上来的,物质上更是养尊处优。
反观霍家,那一点门面其实也不过是靠秦氏撑着,另外那几位的行止着实有些搬不上台面,也亏得秦小姐能安之若素。
另几位看见初晴被两个陌生姑娘带回来,又是眼泪汪汪的样子,连脸色都变了,唯独秦氏还坚持着礼数周全,按捺着心中不安先招待客人以及安抚初晴。
当初晴说出那个“小姐叫归雁寨掳去了,李家逼她桃代李僵”的消息的时候,满座皆惊,霍家奶奶更是拍桌而起:“你这短命东西胡净说八道?!我们家是亏着你穿还是短着你吃了。”
然后便推搡着要叫兰恬和兰玉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