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吃下来沈去疾就迷迷糊糊地端不稳酒杯了。
沈盼就守在门外,他掐准了时间点儿进来,将醉倒在桌子上的自家大少爷扶了回去。
沈盼把沈去疾送回沈家时,天上的日头也才过西天,魏长安也刚在沈家主院吃过晚饭。
听说沈去疾在酒桌上被人灌趴下了,沈练当即就用一种哭笑不得的神情对芙蕖说:“你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芙蕖没有搭理沈练,而是让魏长安赶紧回了新逸轩,随后她又亲自煮了解酒汤,并派人送了过去。
新逸轩——
沈去疾被沈盼扶回来后就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挺尸了,直到魏长安匆忙赶回来,某个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人这才哼哼哈哈地嘟哝着要喝水。
候在一旁的沈盼识趣地倒来温水递给魏长安,看着自家大少爷就着大少奶奶的手喝水,沈盼觉得欣慰极了,他家大少爷打小不喜欢有人贴身侍候,甚至也不喜欢别人碰他,如今大少爷愿意让大少奶奶侍候,这当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没人知道沈盼想到了什么,总之他偷笑着悄悄退出屋子时,顺带把送来解酒汤的心儿也一并拉走了。
见沈盼出去了,沈去疾闭闭眼推开嘴边的水杯,再次头昏脑胀地跌回到床上,结果她跌得猛了,后脑勺被枕头震了一下,脑子里顿时翻江倒海一般的又晕又恶心,一声沉闷且难受的呻/吟声就从这人的喉咙里传了出来。
魏长安听不得姓沈的难受,她果断地端起心儿送来的解酒汤,二话不说就灌了沈去疾几口。
被人强行喂了几口难喝的解酒汤后,沈去疾难受地推开了魏长安拿着汤匙的手,双目紧闭,眉心紧蹙:“不,不喝这个,太难受了……”
“你还知道难受啊?”魏长安拧来热布巾搭到沈去疾的额头上,终于不忍心看他这样痛苦,转身坐到床头给他按揉起头上的穴位来,语气微嗔到:“难受还喝成这样?家里就是酿酒的你都没喝厌烦啊,你不知道酒不能多吃吗?”
沈去疾的嘴角不着痕迹地扯起一抹苦笑——不喝酒?不喝到可以装醉的程度,长安啊,你要我从哪里得来勇气回来找你?
这些心思沈去疾自然不会让魏长安知道,头上揉按的力度正好,她动动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脑袋里东拉西扯般的疼痛稍有减缓后,她纵容自己抬手握住了魏长安的手。
魏长安的手有些凉,沈去疾将之握在手里暖了暖,闭着眼解释到:“今日是年节闭市前最后一场应酬了,我要是不吃醉一回,商会里那些脑满肠肥的老家伙们是不会轻易放我回来的……我不是故意要吃醉的,你、你别生气啊桃花……”
说着,沈去疾不轻不重地捏了捏魏长安的手心。
沈去疾躲避不开魏长安,魏长安又何尝拒绝得了沈去疾——沈去疾不经意间对她露出的那么一丁点的温情,就能让魏长安为之……为之痴狂——犹如一只已经明白了自己命运的飞蛾,明知道会丢掉性命,却还是扑向了那跳跃不息的火簇。
不知为何,沈去疾不经意的一句“桃花”竟让魏长安的鼻子一酸,眼眶里也跟着涨涨的,说话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昨夜说的和离之事一股脑地涌进了魏长安的心里,委屈极了,她推了沈去疾一下,将这人从身边推开:“姓沈的,你同我解释什么呀,你难受死都与我无关,我才不生气呢……”
沈去疾翻身爬起来,脊背挺直地跪坐到魏长安面前,抬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幽深墨眸中一直极力压抑着的东西不经意间就流露了出来,声音轻柔之至:“……不生气,嗯?你看,都哭鼻子了,还说不生气?”
魏长安偏头躲开沈去疾的手——她还是有一丝清醒的——姓沈的喝醉了就爱撩拨人,他是无心的,她也不能当真!
“难受你就赶紧睡吧,我先出去了。”魏长安起身要走,结果被沈去疾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手腕。
魏长安:“又撒酒疯,快放开我……沈去疾!放开!”
沈去疾猛然愣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她终于缓缓松开了那个柔若无骨的手腕,眼里的痛楚,浓重到醉意也遮掩不住——是了,昨夜她刚说过,要她不要再碰她了,是了,是了,不要再碰她……
“抱、抱歉……是我冒犯了……”沈去疾低下头,如同被人抽走支架的皮影人一般,原本挺直的脊背一下子就佝了下去。
默了默,沈去疾重心不稳地从床上爬下来,跄踉了一下后,她仓促地抓起旁边的衣袍,胡乱地套在了身上,鲜有的狼狈不堪:“我去书房歇了,不打扰你……”
那些冷不丁的靠近和故意制造出来的接触,已经够她沈去疾后半生的回忆了,不能再强求什么了,不能了……
沈去疾脚步凌乱地离开了房间,魏长安站在原地,耳边一遍遍回响着那日余年说给她的那些话——
“你不知道吗?沈锦年那个缺心眼偷偷爱慕你许多年了,唔……好像是从十六岁开始的吧。”
“他还藏着掖着不敢让人知道,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