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突然委屈极了——为什么朝生暮死的朝菌尚且能在阳光雨露下出双入对,而自己却只能见不得光地在暗地里偷偷思慕着?为什么余年和锦添就能自由自在光明正大地作为女子被人宠爱着被人关心着,而自己却只能以沈家大少爷的身份扛下被强行加诸于身的一切?
自己身边的人对她沈去疾,要么是漠不关心,要么是过分溺爱,要么是虚情假意精心算计,要么,就是有求于她的卑躬屈膝刻意逢迎,所以,当魏长安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到自己身边后,沈去疾彻底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简直要疯了!
“对不起……”可这世间能被人说出来的话,却从来都不只是心口如一。
沈去疾漆黑的墨眸,被极力压抑着的情绪染成了暗红色,她垂着头,嗓音像被锯子锯了,钝得人心疼:“对不起……”
被沈去疾握住的手上传来的疼痛盖过了心里的感知,沈去疾简直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了。
魏长安紧紧咬住下唇,在尝到了血的腥咸后,她终于开了口,那般的平静。
她说:“没关系。”
……
吉祥如意跟着魏长安来到这里,她家小姐进去了,她俩就和沈盼一起守在小祠堂的院门外,他们不知道小祠堂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没过多久,她们家小姐就出来了。
她们家小姐除了眼眶红红的,其他一切都正常,吉祥如意未曾看出丝毫的端倪,便同往常一样跟着她们家小姐回了新逸轩。
回到新逸轩,侍候小姐睡下后,吉祥也疲惫地回去睡了,留如意一人在外间守夜。
子时已过,魏长安轻手轻脚从卧房出来时,如意躺在守夜丫鬟的床铺上睡得正沉。
魏长安拉开房门,只穿着一身藕粉色的中衣,赤着脚走出了屋子。
大晁国的小年夜总是热闹的,爆竹声响,烟花灿烂,她听着满耳辞旧迎新的喜悦,走过扫干净后又落了几层新雪的青砖小路,走过架在曲水上的原木色的玲珑小桥,在一棵被下人用稻草包裹起来的桂花树旁,躺了下来。
沈去疾喜欢雪,新逸轩里,除了常走的路会被下人时常清扫,院子里其他地方的雪都原封不动地落在那里,覆盖住地上的万物,只剩一片洁白。
魏长安就躺在这样的一片纯净中,平静地望着天上漆黑的夜幕,和零零星星地从夜幕里飘落下来的小雪花。
只穿着中衣躺在午夜过后的雪地里,冷吗?魏长安不知道,她已经咬紧了牙关,可还是控制不住上下牙齿相互碰撞着打哆嗦。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上飘洒的小雪渐渐停了,夜色浓重到了无法言喻的地步,魏长安知道,这是要到黎明了。
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那种天寒地冻的寒冷了,虽然依旧打着哆嗦,可她的身体终于出现了期待中的,那种忽冷忽热的情况。
当魏长安觉得差不多了,想要起来回屋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那里,动不了了。
她想喊屋子里睡着的如意出来拉她一把,可她却没有了张嘴的力气,她特别困,眼皮也特别沉,特别沉……
睡过去之前,魏长安心想,黎明之前的天色,可真黑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该说什么
☆、不等(4)
沈去疾到底是没敢将新逸轩里的真实情况都告诉母亲沈练。
只是可怜了董明/慧董大夫,在大年初一天光未亮时候,就被沈去疾的丫鬟心儿从睡梦中喊醒,还没等她清醒过来,便又被沈去疾的贴身小厮沈盼风风火火地带来了新逸轩。
董明/慧叹气,出什么事了?能出什么事啊,还不是沈家的大少夫人魏长安。
……
董明/慧给魏长安诊完病后,刚带着行医的东西来到外间,就见到脸色难掩疲惫的沈去疾正好从外面回来。
“呦,大少爷,今年你那小气翁翁给了多少压岁钱呀?”董明/慧就着桌子收拾着药箱,语气之欢快,好像再严重的病人或病症,她都不放在眼里。
“比去年多了些,今年给了十文。”沈去疾捏捏眉心,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被流年蹂/躏过的沧桑,和大年初一这个喜庆的日子显得有些冲突——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了。
董大夫却突然低低地笑出声来:“你家老爷子是在祝大少爷十全十美?啧,这孙媳妇都有了,要是出了年能再给老太爷添个小金曾孙,那才真的叫十全十美呢……”
这种玩笑话沈去疾以前不是没听董大夫说过,只是现在,她的心情正糟糕着,着实没功夫和董大夫贫嘴。
她干脆几步来到董明/慧身边,压低了声音,咧下嘴角到:“董大夫,我出生之前您就认识我娘了,我的事您不仅一清二楚,您甚至也都参与了,以前您拿我寻开心,我也就当是给您逗闷子了,现在我也老大不小了,日后您还是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这种话,让人听着心里难受。
谁知董明/慧脸上的笑容更甚了,她怕打扰到里面睡着的魏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