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锦添……”沈练昏过去前,终于念出来了一个完整的名字。
事情还要追溯到沈练醒过来之前的下午——
咳嗽久未痊愈的沈西壬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白发道人,来家里给看风水。
那个道人说,沈家人此番历家主重病、大小姐离家出走之磨难,皆是因为有姓沈之人的八字,克犯了沈家家主的星宫。
道人祭坛做法,找出了和沈家家主星宫相克的人——四岁生辰未过的,沈家二小姐沈锦添。
沈西壬绝不会允许有人对沈家有任何的不利,于是,他趁女儿沈练病着,趁沈去疾两口子和沈叔胜他们都不在家,就带着人冲进小锦添的院子,以最快的速度把人丢出了沈家家门。
“呸,天生污秽不祥的小东西,”沈西壬站在高高的青石台阶上,不屑地朝旁边吐了一口痰:“早说了不能留着你,沈练还跟我急,现在可好,做好事被反噬了吧!还得我出面给她解决,麻烦!”
小锦添原本正在屋里骑着大哥哥送给她的木马玩,不知为何就被翁翁扔了出来,小小的身子摔疼了,她便骨碌碌爬起来,迈着小步子,哭着朝翁翁身后的奶娘走来。
“给我拦着她!”沈西壬最烦小孩子哭了,以前看在小东西姓沈的份上他勉强还能忍受,如今都克犯沈家了,他便再也不必迁就了:“你哭什么哭?要哭就上你那个做奴婢的亲娘的坟头上哭去,在我们家门前嚎什么嚎?你爹还没死呢!不用你给他哭丧……啧啧,算了算了,道长,就听你的,这孩子送你了,弄走弄走,赶紧弄走!”
白发道人笑容阴刻,声音尖锐:“那就多谢沈施主了!”
言闭,只见白发道人三两步迈下台阶,广袖一卷,一把抱起粉嫩可爱的小娃娃,转头就跳进自己的马车里,长扬而去。
得到消息后的沈去疾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追了出去,却还是没能在河州城城内,拦住那道士的马车。
沈去疾立即让沈介去找文鹏举,央他先带州府的人出去找,随即,她亲自求见州台赵大人,白银万两奉上,求赵大人布卡,命河州辖内官差帮忙寻找沈家四岁的二小姐,并广发布告,凡于寻找沈家二小姐或那白发道人有利的,提供线索者赏银百两,救出沈家二小姐或抓住白发道人者,赏金百金。
钱这个东西,自古以来就好使,沈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沈家人城里城外搜寻一夜未果。
以前不是没见过沈去疾熬通宵,只是这次,一夜之间,魏长安竟然看见沈去疾的耳后生出了白发!
祖宗神佛庇佑,翌日凌晨,天光微漏之时,有几户猎户上山收捕兽网,碰巧遇见了一个白发道人,便合力将之擒了……
城门刚起钥,沈盼踩着方亮的天光,带着好消息跑回沈家的时候,除了昏迷未醒的家主沈练,沈家所有人都在前厅里等候消息。
当他哭着说完“找到了”这三个字之后,已经起身跑到门口的沈去疾,忽然停下脚步,缓缓回过头去,倏地对坐在高堂之上的沈老太爷,露出了一个笑容。
离沈去疾比较近的沈叔胜猛地打了一个哆嗦——他看见,在尚未放亮的天光和屋中昏黄烛光混合的光影下,沈去疾的眼睛十分深邃,眼神格外的冰冷,嘴角勾起的笑容,亦是无法言喻的狠戾。
有一瞬间,沈叔胜本能地想站起来从沈去疾身边逃跑。
只是,他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响应自己的想法,他就听见了一道今生都从未听见过的幽冷之声——那是犹如从十万丈黄泉之下,一路踏过累累白骨,自幽冥尽头嗜血而来的万恶之主,阴冷之至,可怖之极。
一声短促冷笑,一道阴沉冷恶。
“翁翁,若今次我幼妹有任何不测,一切后果,谁肇谁担。”
这人的声音分明沙哑得像被锯子据过一般,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再平常不过的低沉温润——阴冷与温润相混杂,听见的人都不由得身子一抖,包括魏长安,她简直怀疑,方才那人,是谁?
“沈去疾?”魏长安下意识地轻唤了一声。
“嗯?”沈去疾收回眼神,周身的气场又变回了魏长安熟悉的温和:“你和叔胜叔在家里照看着,我去把锦添带回来。”
话闭,沈去疾抬抬手,招呼二弟三弟一起走了。
“……反,反了!都造反了啊!”沈西壬两手捂住心口,僵硬着身子瘫进椅子,仰首痛呼。
往日总是被他拿在手里把玩的两颗核桃,也消无声息地掉到了地毯上,滚到桌子下,不见了踪影。
一旁的沈叔胜咕咚咽下一口唾沫,他,他被刚才那个样子的沈去疾,吓得腿软站不起来了……
后来,沈家把所有的生意停了五日,茶楼,酒庄,绸缎庄,烧锅,甚至是怀璧楼和琳琅阁,皆闭门不市。
五天之后,自河州城北沈家传出一个消息——
春秋正盛的沈家家主沈练宣布退家主之位,子去疾承之,沈家所有生意大权,亦皆悉数过于新任家主沈去疾之手。
沈练从此,再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