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像她们说的一样,”长公主缓缓抬头,朝沈去疾浅浅一笑,有如太阳升朝霞:“你和余年两个人里,你更加聪敏些。”
长公主的话明明很普通,沈去疾却恐惧地连着向后退了起来。
她单手按在自己的额上,眼眶微红,不住地着摇头:“不不不,不是的,你,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不对不对,你是皇帝爷的亲姐姐,你,你告诉我,你和我娘到底,到底……不对,也不该是这样的,你,你,你告诉我,你和我爹,你和楚仲鼎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我不聪明,我一点儿也不聪明,你告诉我啊,告诉我!”
最后一句话,是被从来温润平和的人声嘶力竭地吼出来的,她已经退到了墙边,再无路可退,身上的力气仿佛随着那一声低吼尽数被抽了去,她干脆靠着墙坐到了地上,像一个在大街上和父母走散了的孩子,无助极了。
长公主似乎是想站起来,可她的双手在膝盖上按了按,甚至上半身向前倾了倾后,最终却是坐在凳子上没有动。
她朝沈去疾招招手,声音竟然带上了一丝隐隐的期盼:“去疾,我如今眼神儿不太好了,你能来我跟前,让我好好看看你吗?”
“不,不去,我不去……”沈去疾紧紧地靠着墙,眼睛里已经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抱着自己的膝盖,指甲死死抠着手心,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憎恨过老天爷,憎恨老天爷赐给了她一个如此明白的脑子——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一切都再也清楚不过了啊!
“董明/慧大夫总是说,她受故人之托照顾我和余年的康健,这个‘故人’,是您长公主殿下。”
沈去疾抬手抹一把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一字一句,细细列举,从头到尾。
“我家的酒楼名为‘怀璧楼’,我曾问我娘为何取‘怀璧’二字,我娘说,这两个字听起来顺耳,念起来顺口,但芙蕖姑姑说,这两个字,是我娘在念着一位放不下的故人,这位故人,是您长公主殿下。”
“还有,我家的珠宝阁【琳琅阁】,我娘不喜欢珠宝玉器,却一直亲自打理着琳琅阁,芙蕖姑姑说,开一间铺子贩卖珠宝首饰,曾是我娘一位故友的梦想,这位朋友,也是您,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已泪流满面,沈去疾却嗤嗤笑着站了起来。
她靠在墙上,笑容苍凉讥讽:“董大夫总是喜欢在我面前炫耀她医术高超,她说她能让女子为女子诞下孩儿,我以往总是当听笑话一般一笑置之,如今看来,倒愈发觉着是自己蒙昧无知了,余年的生母,长公主殿下?”
顿了顿,她站直了暂时失去知觉的身体,补充到:“呵,还是我说反了,沈去疾的生母,长公主殿下?”
门外,听见这些话的耿嬷嬷早已是捂着嘴巴泣不成声,屋子里,原本全身都在轻微地颤抖着的长公主,反倒是真的平静了下来。
她说:“去疾,你说错了,你与余年一母同胞,皆是……”
“够了!”沈去疾的身体里不知从哪儿无端生出来一股暴戾的烦躁,让从来内敛温和的她一脚踹倒了身边的青花落地花瓶。
半人高的青花瓷花瓶摔落在榉木地板之上,诚然裂成两截——上半截瓶身七零八碎,下半截瓶身裂痕斑驳,沈去疾低下头去看散落到脚边的碎瓷片,额角有一缕碎发也随之垂了下来。
“您还是不要说的好,”她整个人都是懵的,脑子里像被人用棍子搅过了一般,根本无法思考,只剩下本能地说着心里想说的话:“您要是说出来了,我一时还真的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长公主殿下,您莫要说,莫要说……”
……
楚府里:
暗中监视沈去疾和魏长安的几个人,早在沈去疾出去时,就被她的人撂倒绑了起来,或许吧,下意识里,沈去疾早就想用这种方式来提早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争夺了。
从花满楼里出来,浑浑噩噩的沈去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楚家的,当她完全反应过来之后,她已经在主卧门外的台阶上呆坐许久,麻木的手脚也都缓过来劲了。
夜半风寒,她抬头看看夜幕,又低首将额头抵在了曲起的膝盖上。
这一切的钱财、名利、富贵、荣华,如今看来,竟是越发地让她觉得厌恶和无奈——
自己家境优渥,自幼聪慧,年少成名不说甚至还有些锋芒毕露,不可谓不傲然狷狂。
天意难料,自己十岁之时遇父亲离世横祸,家中突逢变故,那时年纪太小,并不知父亲离世到底意味着什么,除了悲伤难过,也只是傻傻地觉得人寿修短,终期难料。
后来,家中没了男主人主事,沈去疾年幼不成事,沈西壬则是一头扎在烧锅上,对家里的一切不闻不问。
生意上、沈氏族中、东街沈家等各方势力,欺负她们沈家孤儿寡母渐成常态,家中琐事有芙蕖姑姑打理,母亲一心忙于生意,对自己的态度,也从不疏不远的平淡,变成了一冷到底的漠然。
最初时,自己想用更加高调的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