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是皮毛,在这些高手面前不堪一击。
她勉强躲闪着,长剑自她肩胛穿过,鲜血滴在地上,分外妖娆。她知道这群人是不会放过她了,所以她连着最后一点恐吓也不愿说出口。
她捂着受伤的肩膀,步步往后退,在这命悬一线的时刻,她竟想起了那个白衣少年来。
第一次想见是什么时候,她都快忘了,整天哭哭啼啼地要找姐姐,直到有一天突然长大,不再哭死了,骑在马匹上,持着缨枪驰骋在万军前,仿佛天下最耀眼的人。
她多喜欢,嚷嚷着要他娶她。可他啊,从来都是躲躲闪闪,玩闹着避开。她想,若下辈子还能见,定要早点下手。
黑衣人举着长剑向她逼来,她直视那刀刃,面不改色,不过一死,她向来不怕。
突然,从黑暗处飞来一把刀,直直劈在那黑衣人身前,黑衣人血溅了她一身,近在咫尺的长剑“哐当”落在地上。
那么一瞬,深深的恐惧涌了上来,后知后觉,她浑身不住发颤。
黑暗中走出了一个黑衣男子,用剑击了三下墙壁,对着她说:“走!”
陆灵兮略微迟疑了一下,忍着伤痛就往驿站跑去。她一路跌撞,看到门口围手的兵士差点没站稳,需晃着身子冲了进去,惊住了满室人。
“灵兮,你这是怎么了?”陆候夫人慌乱中打碎了茶盏,怀中的影儿也受到惊吓,哭了出来,室内乱作一团。
陆灵兮脸色白成一张纸,肩上伤口未止,血顺着手臂流下。她将匕首拍在桌子上,看着洛平秋道:“老贼,你逼死我母亲和大哥就算了,还要杀我灭口!”
陆则安拍案而起:“洛平秋!”
一时,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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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愈急,没入衣衫,长风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舒了一口气:“想知道什么?问吧!”
洛栖歌沉默看着她,眼中有些伤感,问不出口的,这无异于揭开旧伤疤,牵动两人的痛楚,都不好受。
长风有些受不住这寒风了,仿佛全身上下每处关节都在疼痛,忍不住蹲下身来,抱着发冷的身子,才好受些。
天地苍茫,落雪白头。洛栖歌走上前,扶起她来,感受到她周身的寒意,先前的隔阂好像都化为乌有。她将祁长风紧紧搂住,环顾四下,最后朝着离这里不远的洛府走去。
“去哪?”长风牙关打颤。
“我家。你衣衫都湿透了,这么下去会生病的。”她说得似不经意,心下却止不住疼惜。
“还不如直接送我去平护司,你也好交差!”长风抵触着,却感受到洛栖歌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两人又陷入沉默,不多久,便入了洛府。这是长风第二次进府,第一次是被绑着扔进柴房的,这次被拥着进了洛栖歌的屋子。
竟有些好笑,造化弄人。
她进了屋子,方才暖和了些,放下手中的剑,手指僵硬的快要伸不开。屋外的丫鬟拿来了暖炉,她搂着才觉得好受点。
身上的寒意渐渐融化,化为水珠渗进衣衫。她将外衣脱下,坐在案前,静静看着洛栖歌,再也不想活动半分。
洛栖歌找来了袍子,替她披在身上,又将她杯中倒入热茶,静坐在她对面,怔怔看着无关紧要的东西出神。室内一片静寂,偶尔传来窗外的呼啸,古怪至极。
长风先开了口:“我师父,四海阁的阁主。早年落魄,受过我外祖的恩济,答应替我外祖办三件事。当时我外祖并未放在心上,直到岳氏被构陷时,我师父出现了,应外祖之求保下长夜。后来,他见我是块练武的好苗子,就收我为徒,我是他第六个弟子,四海阁第六卫,连着其余十一位师兄弟,并称十二卫,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的。”
她顿了顿,又道:“两年前,应氏统帅三军,不能善待边疆岳氏旧军,最后起了爆乱。长夜那小子就爱管闲事,救济了一支逃军。不久之后,便从濯州穿出废太子未死之言。陆则安怀疑是那支逃军中有人不干净,就……杀了所有人。长夜为此还和他闹了一场。我怕阿夜惹了他以后不敢收场,就离开了四海阁,回到濯州,在长夜身边帮衬着。”
洛栖歌静静听着,见她提及长夜,轻轻笑了一下,说不出的伤感。
“朝廷那边也听到了动静,你爹便派平护司的人盯着濯州。陆则安此人天性谨慎,生怕隐无忧会查出什么。年前,他让我待在西风山,故意在要道上烧杀掠抢,继续散着流言,混淆视听。然后,就把你引来了。”
长风低下头,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山上那帮土匪,本都是农民,苛捐杂税严重,才落草为寇。先前我外祖曾收服过他们,他们知恩图报,在我上山之后,他们事事听命于我。可是,我终究害死了他们。”
洛栖歌想起隐无忧那日的焚杀,心口隐隐痛了起来。她恨不能窥进长风的内心,替她承受生离之痛。
“我不想活在仇恨中,想要放下,可它偏偏缠着我,让我不得安生。我当初要直接死了该多好,就不用这么累了。”祁长风凄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