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光照耀不到的角落,装了消音的冰冷枪口顿时迸溅出暗花,血色铺就的曼陀罗连接起此世和彼世,而他只是轻描淡写:你们觉得这具尸体应该怎么处理?
高仇身后的人俱沉默冷凝地立着,任由冰雨将他们强壮的体魄浇透,而陈泰为他打着伞,如一尊毕恭毕敬的雕像。他身前的人则没有那么幸运,因为要直面他带来的死亡威胁,恐惧如影随形。
不肯说?又是一枪,鲜血的气味愈加弥漫,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丢丢下海里喂鱼。一人喏喏地说道。
可惜这个方法没有为他带来一线生机。
不够隐蔽。高仇平静道,扣动扳机,又一尸体匍匐在他脚下。
有了三个人前车之鉴,再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七嘴八舌地说着处理尸体的方法,哪怕死的人在不久之前还是与他们生死与共的朋友。
分尸再、再扔到不同的地方
不!应该焚烧,把骨灰撒出去!
这没有专门的设备怎么做的到!应该应该剁碎了喂狗,销毁证据!
高仇哼笑:都差一点。
众人变了脸色,只恐自己下一秒就做了他的枪下亡魂。
可高仇则慢悠悠地把枪收起来:我给你们一个活路,听还是不听?
见他有放过他们的迹象,众人哪有不肯的。
把你们的办法折中一下,你们几个就负责吃了他们,一片肉都不许扔,煎炸烹煮随意,骨头给我磨成粉,倒进海里。这样,我就让你们活下去。
天空适时划过一道惊雷,照亮面前所有人惊恐的脸。
呕终于有人忍不住,趴在地上吐了出来,抖如筛糠。
求求您放过我们吧!高先生!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
高仇只冷眼瞧着那在他面前把头磕得砰砰响的人,却半分恻隐也无。
从你们敢把手伸向我女儿那一刻开始,就该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他说完再不看这些惊恐交织的脸,转身对身后一人道:高恒。
高恒内心骇然,面上却还要装作平静,二哥您说。
看着他们,在他们没做完该做的事之前,谁也不许离开。
是。这时高恒听到身后隐约有某些幽咽的声响,像是鬼哭,又像是处于濒死一瞬的人唇边溢出的意味不明的呓语。它们像狡黠的蛇,贴着手腕一寸一寸攀缠上他的躯壳,乃至于骨骸无比恶心。
高仇离去时,正闻得旷野中有雷鸣。
天与地在暴雨中颠簸着,于他眼中显出一派粗钝的污浊。风从摇摇欲坠的高楼里刺过,扑入他的衣袖,他却无法触碰到冷意。他想,或许这是重生之后的某种特殊现象。
她也会有吗?
高仇头也不回地撞进喷薄成帘幕的雨中。他不止一次在杀戮之后忍受着蜿蜓而至的幻觉,追本溯源,大概是从前生他与她彻底决别之后开始。
不过他们似乎跨越了不止生与死,时间与仇恨还有某些是他无法知道的事。
奚奚,你还有什么是不肯告诉我的?
街道中无人,白日里繁缛冶艳的广告牌亮着几点光芒,在雨幕里渗出油画般的淋漓。他踏在水中,一朵又一朵的水洼在他足边裂开重瓣,像在古殿梵声里沉默着的仰莲。这是一场深不见底的陶雨,四面怒风一滚,似乎半边城市都即将在席卷的飞潮里摧折。世界被灌耳的雨声迫得寂静,而他在其中如旧行踏着,脚下的道路始终笔直,身边凄凉的街景却周而复始地投映于他周围,直至他望见某家凌晨四点就开始开铺子做糕点的饼屋,才堪堪停下脚步。
该给她带一些回去,好叫她开心。
***
清晨六点,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中,高奚也不例外。
但在温热的躯体拥住她时,熟悉地感觉让她睁开眼睛,然后自然而然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软声道:回来了?
嗯。他吻了一下她的侧脸,笑道:小懒猫还不起床。
起这么早做什么?
怎么,逃学惯了,连偷懒都要堂而皇之了?
高奚听着他打趣自己,无奈睁大眼睛:可是高警官,今天是周末,按理说我就算去学校,接待我的也只是空荡荡的教室。
高仇顿了顿,而后轻笑道:是我弄错了,不过你也可以早点起来,做做早操,有益于身心健康。
高奚闻言抬着头足足盯了他一分钟,而后叹气:高警官说得对。她懒懒地伸腰,歪头亲了一下他的唇:这就起。
她从他怀里轻轻滑出来,玉足却还未及点地,又被他扯到怀里。
不是要我早起做操?
当然在床上做。他压着她的下颚,吻了上去。
你真是她嘟囔了一句,却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柔软,将他一身被锤炼过的钢筋铁骨都融于怀中。
他身上有血腥气,她嗅得到,让她既兴奋又觉可悲。
最终只是用高仇不知道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