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最近已经很少想起傅庭深了。
不论对于谁来说,这都是一件好事。江屿想,他已经有足够的教训了,好友孙翰说得对,他不该喜欢上自己的姐夫。
江屿在K国的日子很单调,除了上课,他几乎不怎么出门,整天窝在宿舍里。室友说他应该多出去社交,不然白白浪费了一副招人喜欢的好皮囊。
江屿听了只是笑笑,现在的室友是这学期新换的,所以人家不知道他一年前是什么样子。那时他整天酗酒泡吧,偶尔还会磕药助兴,因为长得好加上很放得开,在当地gay圈小有名气。
还有一个多月学校就放假了,往年江屿都是不回国的,因为他在国内没有一个亲人,父母早年遇到海难去世,姐姐也在婚后几年因为癌症离开,家里只剩傅庭深和他,但傅庭深不算是亲人。
在K国躲了快四年,下半年江屿毕业,有一大堆不方便邮寄的东西要带走,他也决定彻底放下一些事,不再执念于和傅庭深在一起,让生活回到正轨,就当是报答他在姐姐死后一直照顾自己这个小舅子,江屿在K国的所有开销也一直都是傅庭深在负担,钱都是定期转到卡上的,即使江屿出国后没有接过他的一个电话、回过一条信息。
回国那天天气很好,江屿上飞机前联系了孙翰,让他到时候来机场接自己,孙翰看见陌生的号码,疑惑地接起,在听到江屿的声音后破口大骂:“江屿你个孙子!出了国就玩失踪!老子还以为你死了正准备给你做个牌位上香呢!操你大爷的......”
“什么?你要回来了?来接你?做梦呢?你丫的赶紧去死吧!”
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江屿无奈地摇摇头,空姐过来提醒他系安全带,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周围好多人都睡着了,江屿愣是一直没合眼,透过舷窗呆呆地看向下面的大海。
落地后,江屿取了行李就往外走,然后一眼就看见了孙翰,他会心一笑,换来孙翰的一记白眼。一路上孙翰都在骂他,但江屿却觉得莫名安心,刚刚看见孙翰的时候他眼睛就湿了,这会儿有些犯困,在孙翰喋喋不休的背景音中,他做了一个梦。
那时江屿十四岁,和所有这个年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他还不懂得隐藏自己的心事,所以当孙翰把他堵在楼梯里,逼问他喜欢班上的哪个女生时,江屿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要是你喜欢的人......喜欢别人怎么办?”
“江屿醒醒,你是去我那还是......回你姐夫那?”
江屿眨眨眼,他们这会儿正在等红灯,于是他说:“回家。”
孙翰心里松了口气,这么久不见江屿,在发泄完积攒的怒火之后,他有好多问题想问,但又怕问到什么不该问的,比如江屿现在对他姐夫还有没有那种感情,以及他出国的前一天晚上到底在梁睿斯家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本来和江屿不熟的他之前一直在打听江屿的消息?江屿这么久不回国的原因跟他有关吗?
直到把江屿送回家,孙翰也没问出口。
江屿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临走前跟他说:“我先在家休整两天,到时候约你出来吃饭,你不是还有课吗?快回吧。”
孙翰叹了口气,拍拍江屿的肩,上车走了。
电梯停在十六楼,江屿站在房门口,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还没跟傅庭深打过招呼说要回来,家里的锁也不知道换过没。
原来自己还在潜意识地逃避。江屿悲哀地想。
好在原来的钥匙还能打开门,江屿把东西拎进去,发现家里整体没多大变化,就是添了些摆件和电器,他打开自己的房间门,意外地发现里面很干净,东西还维持着自己离开时的原样,只是床单被换过,他闻了闻,上面还有很清新的香味,看来是刚换不久。
江屿又去了傅庭深的房间,这跟他印象里的几乎没什么区别,还是原来的衣柜和双人床,他甚至还留着姐姐江雪的梳妆台,上面不再有化妆品,但却一尘不染的,没有用来堆其他杂物。
看着墙上两人的结婚照,江屿想,傅庭深是真的爱姐姐,就算她已经离开五年了,他也没变心。别人不会有机会,江屿就更加没有了,他是江雪的弟弟,他是个男人。
江屿在落地窗前柔软的地毯上坐下,给傅庭深发了消息。
几分钟后,傅庭深的电话就打来了。江屿没有立刻接起来,他任由铃声响了一会儿,那是一首老歌,歌词是一段诗——
"It was many and many a year ago,
In a kingdom by the sea,
That a maiden there lived whom you may know
By the name of Annabel Lee;
And this maiden she lived with no other thought
Than to love and be loved by 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