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是的。」已经和南野秀人事先通过气的周游立马接过了话头,还像模像样地从电脑中调出了林至然血常规的化验结果——当然,拿去检验的样本除了名字是林至然之外,不含哪怕一点林至然的血液,「上次住院时做的血常规检查已经出来了,红细胞的含量才6.4g/L,已经是中度贫血,接近重度贫血的症状了……」
他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结果进行了一系列包括口服药物、食物调整、长期输液在内的治疗安排,最终说出了预埋留置针的建议。
两人演了这麽长时间就是为了得到这个建议,林至然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
於是周游拿来了留置针、紧束带、胶带、医用棉花、碘伏等一系列器具,并在心中演练了好几遍,才深吸一口气,做起了给林至然扎针的准备。
林至然本来不紧张,看见他这麽紧张,也被带得紧张了起来,故意开玩笑道:「周大夫,你这样真的很像第一次给人上针。」
周游被她调侃,也意识到自己过於紧张了,於是他深吸一口气,故作慌张地:「——你不要乱说,我才不是第一次扎针呢!……怎麽说也是第二次了!」
林至然做出了一个惊恐的表情,就要把手收回去。
一番胡闹过後,周游已经找回了状态,遂握紧了她的手,搓了搓她有些僵硬的手背,正色道:「好了,不开玩笑了。」
针头顺利地扎破了皮肤,红色的血液通过透明的管道,流进了真空的集液管里。
林至然看着周游认真的表情,慢慢地伸出手,放在了他的膝盖上。
周游有那麽一瞬间的紧张,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别人能看见後,才放低了声音:「别在这里……」
林至然:……
她恐怕真的要反思一下自己到底对这些男人做了什麽,才会给他们一个一个都留下这种不好说话又精虫上脑的形象。
林至然笑了笑,压低了嗓音温温柔柔地说道:「……上次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回忆,我很抱歉。」
这和林至然从第一次见面以来在他面前展示出的形象所大相径庭的表现让周游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他想问林至然是什麽意思,但抽出的血液又让他不敢分心。
於是他只能盯着集液管的刻度,听着自己的心跳轰鸣如擂鼓。
林至然察觉了他的紧张,轻轻捏了捏他的膝盖骨。
膝盖处的触感令周游下意识地看向了林至然的双眼。
「我是真的很抱歉,抱歉让你质疑自己的价值,动摇自己的信念。」林至然苦笑着看向了周游的双眼,「我并不是一个多麽成熟的人,也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关系和问题……因此总会做出一些冲动和情绪化的决定,但那并不是我的本意——至少,不是全部的本意。」
周游的喉头滚动了一下,想说什麽,却因为血液已经到达了刻度,只能赶紧将血液采集口拔了出来,并重新注入配好的生理盐水,将血液往回推。
林至然静静地任他操作着,继续道:「我确实不喜欢……被人掌控,但那并不是使我这样对待你的根本原因。」
「我之所以这样做,仅仅是因为你对我而言很特殊。而这种特殊决定了你我的相处模式,可能不会是你所期望的那种方式。」
「但我需要你的帮助,有了你的帮助,我才能对自己更加了解,才能更进一步地搞清楚:我是谁,我能做什麽——」
林至然收回了手,似是为难,又似是幽怨地叹了口气:「——可以拜托你,帮帮我吗?」
虽然这一番煽情的演讲并没能让周游眼含热泪,倒头便拜,但确实让两人之间的相处自然了不少。
林至然也没指望通过演讲就能治愈这男人被她从床上踹下来的心里创伤,对这样的结果也算是接受程度良好。
在输了大约一个小时的补铁药剂之後,林至然告别了周游,并与他约定明早再见。
尽管已经正式向导师和学院提交了结束实验的报告,但距离收到批复还有一定时间,林至然不愿在最後关头功亏一篑,仍是去生物楼接了克里斯的班,并打算好好琢磨一下这一篇数据造假的论文思路。
但对於向来老老实实做学术的林至然来说,「胡编乱造」真是她这辈子从未点亮过的技能。
望着手头的那一大堆被篡改得面目全非的数据,林至然只觉得自己愁白了头,也没想出所能推导出的结论。
就在她大半夜一个人对着电脑不停挠头的时候,一片黑影从身後笼罩住了她。
林至然警觉地回头,就看见一名衣冠楚楚、头发花白、握着一根黑色手杖的中年绅士坐在了她身後的床上。
林至然十分确信,上一秒种,她的电脑屏幕的倒影里,还没有这个男人的身影。
可此时的他却像是坐在那里很久了一般,臀部的凹陷与床单的褶皱十分契合地融合在一起。
「晚上好,卡拉·林女士。」那不请自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