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阮陈便又来了宫里。
床边朱红纱幔层层垂地,他拨开垂幔,只见银发男子躺在床上,依旧沉沉睡着,眉峰微凝。
阮陈抬手抚平了他的眉,看了他片刻,见他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便转身准备离开。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阮陈垂眼看去,那只手骨节分明而修长,一如昨夜他在荷塘里看到的那只手。
他抬头,只见男子已经睁开眼,正看着他。
男子的瞳仁很亮,仿佛含着一泓清泉,倒映着流云飞霞,也倒映着他的身影。
他松开手,撑起身子坐了起来,银色长发自他肩头滑落。
阮陈在床边坐下,看着银发男穿上朱红色的外衣。
那是他昨夜为他披上的那件衣服。
“你叫什么名字?”阮陈问他。
银发男子一怔,他蹙眉思索着,面上显现出几分茫然来。
“我也不知道。”
“我...我好像什么也不记得了。”
王闻言一怔。
/"不记得吗?“他淡淡道,”不记得也好。”
“愿意留在宫中吗?“他看着他,问道。
银发男子看着他,未语。阮陈看着他,耐心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片刻,只见银发男子微掀唇角,仿佛天抹微云,薄雾散去,刹那间有清浅的香气萦绕于冷霜覆盖的树林之间。
“好。”
向来眉目冷冽的年轻君王眼角也流露出几份笑意,犹如薄冰融化,春水流过。
“那便为你起个名字吧。”
“你的头发是银色的,以后,就叫你银吧...“
......
王宫里都知道了王上几日前在后院莲塘里捞出了个银色头发的男子,还让他在在宫中当乐师。
不过这乐师更像是王上的私人乐师。
那男子容貌颇盛,王几乎日日都要召见他为自己奏曲,宫中便又多了些许流言蜚语,而流言一多,难免会传到正主耳朵里。
“王向来清心寡欲,也没有纳其他嫔妃,只有王后一人,最近几日连王后那里也不去了,日日同那乐师混在一起,王上该不会是有龙阳之好,被那乐师给迷住了吧...”
“不过那乐师确实长得很好看,我之前偶然看见过一次,容色绝世,还有那一头银色的头发,仿若仙人之姿,难怪王上会喜欢他......”
两个宫女在墙下嘀嘀咕咕着,浑然不觉一墙之隔的后面,立着一道修长的朱红色身影。
王低眉敛目,就算亲耳听见这些流言也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神色莫名,叫人难辨喜怒。
身后的明齐则有些愠怒,正准备出面教训教训这些多嘴多舌的宫人,王却摆手拦住了他,似乎毫不在意。
他低下头,树影打在脸侧,冷玉般的脸颊半明半暗,显得晦暗不定。
明齐见了,不禁暗自嘀咕。王上向来不喜上一任南越王的荒淫无度,他自己不好女色是真的,但听这些小宫女们说道,王上该不会真的有龙阳之好吧...王后那里一月去不了几次,最近反而是日日都去看那个银...难道真的...
没等他想完,只听阮陈低声说道。
“今晚去王后宫里。”
“是,属下这就派人去王后宫里知会一声。”
明齐顿时一喜,王平日忙于政事,于女色上又有些清心寡欲,后宫只有一个王后,娶了王后三月有余,临幸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作为臣子,他自然是希望王能够多纳些嫔妃,多临幸她们,好为南越王室开枝散叶,更何况王后是留置部落的公主,若是诞下孩子,南越和留置部落的联盟会更加稳固,
看来他刚刚真的是想多了呢。
傍晚,日薄西山。
王掀开层层珠帘,只见王后步履款款,自殿内走来。她身着藕色罗衫,腰系丝绦,肩披翠绿色的娑罗云肩,雪白赤足,绛色轻纱披帛如烟雾般笼罩着她窈窕的身姿,抬眸间,仿佛一朵娇艳艳丽的垂丝海棠,朦胧之中,芳华四溢,美丽动人。
不可否认,王后是个难得的美人。
留置部落的琼梁公主在部落里有着“最美的明珠“”的誉名,但这样的动人颜色在眼前,阮陈却不禁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不似海棠般妩媚妍丽,是像莲花般的洁白无瑕,莹润生光,澄澈而又明艳。偶尔微掀唇角,或轻挑长眉,便显现出欺霜赛雪的殊色来。
“王上。”王后走到他身边,伸手攀上他的手臂,衣袖滑落,十指青葱,皓腕如玉。
“听说王上在王宫后院的莲塘里救了一个人。”
王淡淡“嗯”了一声。
“王上不如赏赐他一些财物让他离开这里吧,总呆在王宫难免会传出些些流言蜚语。”
王后柔声说道,眼波流转,风情万种。
阮陈不为所动,道:“此事你无需多管,孤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