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秋明是个怪物。
他生着男人的性器,却有着女人的穴。
从出生时起,他便被父亲嫌恶。男人是城里人,因为酗酒又穷,在城里找不着老婆,才委屈娶了乡下女人。结果又生出这么一个怪物来。
那是一个重男轻女的年代,而他不男不女,不阴不阳,比普通女孩还没有地位。
女人生他时落了病根,再也无法生育。男人的心理更加扭曲,对他和女人非打即骂,仿佛他们不是亲人,而是死敌。
在他的童年记忆里,一直充斥着暴力、疼痛、与女人的哭喊。
所幸在女人的坚持下,男人还是扣索出一点钱供他上课。他常常在经受了父亲的毒打后,穿上长袖遮掩伤痕去学校。
因为生理原因,他长得比寻常男孩瘦弱,五官也更柔,再加上不要强的性格,常常被其他孩子骂是娘娘腔,在学校也受尽欺负。
有时候他实在疼的厉害了,也会绝望地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
女人被打的满嘴鲜血,哭着抱紧他,告诉他:活着就是受罪。
直到他考上职高。
他成绩很好,那时候职高包分配,比大学更难考。但他每天不睡觉地学习,终于还是成功了。
录取通知书拿到的那天,女人特别高兴,做了一桌的菜。
他和女人吃完饭,因为没有及时给男人打开黑白电视机,男人狂吼着拿花瓶砸他的头。
“败家子东西!老子的钱全给你花了!”
他明白:其实说到底,男人只是不愿意为他花钱罢了。
瓶子在他额角裂开,尖锐的陶瓷片掺着血,掺着破碎染血的花瓣。他茫然无措地站着,额头的伤口几乎感觉不到疼痛,流下的血滴进眼里,映得眼前一片血红。
那陶瓷花瓶子插着女人最喜欢的花,层层叠叠的粉白纯洁的花瓣,此刻却染着斑驳的血。
女人洗完碗出来,看见满头血的他尖叫一声。她发着抖想上前看看孩子,却被盛怒的男人抓住了头发,耳光把她嘴角都扇裂开。
女人尖叫着推他:“秋明!进屋,快进去!”
卧室的门被女人关上前,裴秋明最后看见的,是女人颤抖瘦弱的脊背。
他蜷缩在角落,听着门外传来的崩溃哭声。
他什么也做不了,女人也是。
但是,只要他们再熬几年,等他毕业了,就有希望了。
那一夜女人一直在哭着求饶,却只能换来更猛烈的击打声。
直到他再一次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他顾不上自己血流不止的头,猛地开了门。
等待着他的,是不曾改变的人间地狱。
裴秋明不知何时昏了过去。
醒来时,天亮了。
周围一片死寂。
男人出门了吗?
他想着,摇摇晃晃地起身,揉揉眼睛。
女人不知哭了多久,原本漂亮的眼肿成了核桃,她手里拿着麻绳,瘫坐在一片血泊里。
而男人倒在一边,没了动静。
听到动静,女人仿佛活了过来,她把麻绳丢了,踉跄起身,拉过裴秋明,用湿布擦拭他脸上的血迹。他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却很大一个口子,日后应该会留疤。
裴秋明注意到女人裸露出的皮肤全都是大小不一的伤痕,血液凝固在伤口,她却完全不顾,只抬着头给他擦拭。
女人放下染红的湿布,转身从碗柜里拿出一个铁盒,又从里面拿出一个薄薄的信封,递给裴秋明。
裴秋明不敢接,他知道这个信封里装着女人一辈子的积蓄。小时候她常从铁盒里拿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给他买糖吃。
他抖着嗓子喊:“娘……”
女人只把钱硬塞进他手里:“别回来了。”
裴秋明哭了。
自从懂事,他已经很少哭。即使被打的头破血流,他也只是畏惧地躲在女人身后,只要女人在,他就不会难过。
她会保护他。
但此刻,他突然意识到:他要失去她了。
“我忍不了了,我不能看着你被那个畜生打死。”女人浑身颤抖,喘着粗气,仿佛回忆到了昨晚的画面,神经质说。
裴秋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一个才十五岁的,胆小的孩子。
她最后望了裴秋明一眼,肿胀的眼里没有泪水,只有担忧:“你一个人,也要活下去,知道吗?”
她离开娘家已久,早就没了联系。那个年代,就连亲人是死是活都不可知。而男人的亲戚都是些败类,比起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裴秋明过去,一定会被打死。
女人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常年劳碌,她的指腹满是粗糙的老茧,像副被时光磨损殆尽的镣铐,紧紧地禁锢着他。
“活下去……答应娘。”
裴秋明满脸泪水,哆嗦着嘴唇,重重点头。
所以她的孩子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他只能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