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香樟下一动不动。
回忆扑面。
除了他们关系撕裂的最后一阵子,顾清明从来没有这样让她手足无措过。
不管她是顺着毛捋还是逆着毛捋,他从来给面,一忘即知其反应。
她想起他的那句“裴思凡,我恨你”,思及此处,指尖抽痛了一瞬,她没再看他,背过了身去。
脚步身在身后响起,但又在三步外停了。
春风缠上湿重,在她光裸的半截小腿上拂过,留下一片湿冷,她往前走着,小腿像打了石膏,又冷又僵,绷得紧紧,身后的脚步如影随形,就她这个拄拐的速度他也没超过她。
换做别人,即便是陶骆她也可能鼓起勇气打招呼,破开尴尬。
可偏偏这个小王八蛋,这个在她离开南城的理由上扔了最后一根稻草的男孩,她就是没有办法用成人的态度面对,或者用久别经年的朋友语气说一声hi。
她办不到。
裴思凡走出安息堂的后山,行至荒芜小径,黄土砂石在脚下铬响,一前一后乱中有序,穿过人烟稀少的街道,她拐进了一家奶茶店。
顾清明两手插兜,站在店外沉默不语。
店外的顶棚偏矮,将将擦过他头顶,待她一转身,他们再次四目对视,但这次裴思凡早有准备,一秒都没停留很快避开了。
她将吸管扎破塑封膜,吸了一大口饱满的香甜。
顾清明望着她优美的脖颈做出上下吞咽的动作,不自觉也跟着吞咽了一下,他们保持这般陌生的距离直到一对缠得紧密的情侣擦肩。
他们的注意力不自觉地落在了那对情侣身上,又在他们离开后在空气中对撞,裴思凡又一次避开了,不过很快整理好心情,在顾清明膝盖微动,起势欲要上前时,挤出她最擅长的笑,柔柔道:“好久不见。”
顾清明被熟悉的温柔锤得鼻头猛然一酸,闷闷说:“多久?”
“四年多?”
“是一千四百六十六天。”
一千四百六十六天,顾清明大学毕业,考取了南城大学的研究生。
顾卓说,读研就去省城读,在一个本二的大学里耗个什么劲,他自己去联系了导师,留在了南城。
他说不出这里有什么特别,但经历铜雀路拆迁,裴思凡离开,他的那些美好的成长记忆都在时光迁徙中湮灭,他怕走了,最后那点希望也没了。
车子穿过南城最繁华的街道,穿过绿意盎然的闷热午后,停在了大学城。
南城大学拓展校区,隔壁职校也新建了校区,这里的人丁不若从前兴旺,裴思凡规矩地坐在车里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说来也怪,四年未见的第一眼,情感如潮水澎湃,像是被勒住了咽喉似的,但说说话,气氛倒也没那样涌动,像是旧友,但也不全是,精确点说,是情愫难明的旧友。
顾清明开车已然是熟男做派,又稳又酷,单手把着方向盘,眼往后视镜一瞥,开始倒车,嘴里淡淡问:“这几年好吗?”
“挺好的。”裴思凡第无数次回答这个问题。
也许问候从来都是俗气的,如此回答也很难脱俗。
“多好?”
车稳稳停在了白线内,骨节处绷成的葱白暴露了他不宁的心绪。
“念书,旅游,不愁吃喝没有压力,”她试图开门却发现他没解锁,索性落落大方地回视他,“你呢?现在做什么工作?”她算到他去年大学毕业,现在应该工作了。
顾清明深深凝着她,将她澄澈的眼眸、秀挺的鼻子、微翘的唇一一略过,再重复扫描,不厌其烦。
车厢窄闷,轻轻的呼吸都在耳边放大,裴思凡被他看得发毛,呼吸都不自在了,挣开发紧的喉头调侃说:“该不会步你爸后尘去做人民公仆了吧。”
顾清明眼神一黯,涌入落寞,寂寥地扯扯唇角:“你当真一点没打听过我?”
裴思凡一愣,尴尬了一秒,避过脸拉了拉门,“开门吧,不是说我有东西落下了吗?”
车厢死寂半晌,卖垃圾的三轮车缓缓骑过,在半明的车厢里遮上一片阴影。
视线骤暗的瞬间,顾清明一把拉过裴思凡,将她吻住,大力撑开她的嘴,舌头蛮横地伸入翻搅。
裴思凡挣扎,眼角被逼出了泪,拼命推开他,情急之下吊高了嗓子:“顾清明你疯了,现在还是在丧期!”
顾清明猛地一怔,擒住她的肩,剧烈地喘气,一双星目淬着火星与冷厉:“裴思凡,你知道什么东西被丢在这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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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栋楼没有变,楼道窄,光线暗,过道堆杂物,扶手积满灰。
推门而入,裴思凡被震惊了,原先的一居室被重新简单装修过,客厅的小窗改造成封闭式落地窗,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整齐明亮,纤尘不染,又显然缺乏生活痕迹,样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