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命运
上午才刚巳时,玲珑雪霏便被楼外的吵闹声吵醒,她歪过头看向身边,空荡荡早已一片冰凉,也不知荻花题叶是何时离开的。
女孩艰难的坐起身子,薄薄的锦被从身上滑落下来,露出大小深浅不一的爱痕,她试图下床,腿心处传来一阵酸痛,让她支撑不住一下子又躺了回去。
玲珑雪霏感觉自己从来没这么惨过,只得唤侍女进屋,梅声小心翼翼的扶起她,楼外的吵闹声仍没有停止,夹带着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格外刺耳,她头也没抬:“又新来了一批?”
“是,贺三今早刚送来十几个小女孩,有一个死心眼的,刚下车就一头撞死了。”
玲珑雪霏看着被子上的花纹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说道:“扶我去窗边看一看。”
侍女忙为她穿上里衣,蹲下来替她套绣花鞋,搀扶着她来到面向后院的那边窗槛向下望去,被高墙围起来的后院里,正跪着十几个赤身裸体的少女,在秋风中抱着肩膀瑟瑟发抖,看身形最大的也不过十三四岁,最小的甚至看着还不到十岁。教习姑姑用手拉扯着一个少女细弱的胳膊拽起身,仔细的检查身上有没有胎记和缺陷。如若发现不合格的便拽到一边,这种少女以后只能当侍女丫鬟伺候摘星阁的姑娘们。
“这是今年的第几批了?”
梅声想了想:“已经是第四批了,今年妈妈买的女孩子比往年都要多。”
玲珑雪霏望着花坛旁边的假山石,上面染着暗红色的血迹,就连地上也比其他处更加黑红,冷笑了一声:“她真是越来越急了,就连这么小的女娃娃也不愿放过了。”
“姑娘这又是何必。”梅声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又端来了一杯茶。“和妈妈对着干,吃亏的还是姑娘你自己。”
“我在她身上吃过的亏还少吗?”玲珑雪霏慵懒的端起茶杯,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杯盖刮弄着漂浮的茶叶。“不对着干,她只会更得寸进尺。”
“但妈妈现在已经无心捧姑娘,只顾着找到能取代花魁的女孩,如若找到了,对姑娘来说恐怕是莫大的威胁。”
“我不在乎,靠一副好皮囊出的风头,来的快去的更快。花魁这个头衔谁愿意要,谁就拿去。”
“那姑娘在乎的是什么?”
雪的脑海里慢慢浮现出那个男人眉目英挺的脸,他的眼中蕴满了星辰,他的音调中则带着几分不羁。他每次都是用有力的双臂紧紧的抱住她,古铜色的大手拭去她被刺激到高潮时眼角的泪水,一声一声的在她耳边呢喃。
“雪,我美丽的雪。”
女孩呆呆的看着茶杯中褐色的茶水,她的心,和茶叶一样,渐渐沉了底。
“我在乎的,只怕永远也得不到了。”
打扮艳丽的妇人坐在屋中,冷眼打量着面前的十来个少女,越看眼里的冷意越重,最后终于忍不住,一扬手臂,将手中的茶水泼在了站在一旁中年男人脸上。
“贺三,你给我的就是这种货色?”
男人的脸被滚热的茶水烫的通红,却有怒不敢言,用袖子擦掉脸上的茶叶。“哎哟妈妈,这种货色你还是不满意吗?”他伸手拉过一个少女凑到老鸨面前,用手掐住少女小小的下巴给老鸨看。“看这水汪汪的眼睛,看这小小的嘴。”他又一把撸起少女的衣袖,露出纤细的手臂。“这皮肤又嫩又白,在乡下别提有多难找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富门家的大小姐呢!”少女害怕的一个劲儿的哆嗦,却被打怕了不敢挣扎,任由男人像对待物品一样摆弄。
妇人看着男人嗤笑了一声:“你该不会真把哪家的大小姐拐来卖了吧?”
男人一咧嘴,脸上的刀疤更显得狰狞:“什么都瞒不过妈妈,这女娃娃确实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她爹犯了事入了大牢没挺几天就死了,又抄了家,她没人管,就被下人偷了出来卖给了我。”
“官家女你也敢要,可真能给我添乱子。”老鸨仔细看了看少女,资质确实不错,虽然比不上六楼那个冰碴子,但放在三四楼也是绰绰有余了。
“隐瞒官家女的身份有些麻烦,但琴棋书画都是会的,妈妈买了她,光教习的费用就能省不少银子了。”男人一张巧嘴连哄带劝,终于让妇人消了气,她端起新上的茶杯表示送客,龟奴领意,便带着贺三去了账房。
看着教习姑姑带着少女们离去的背影,老鸨的眉头依旧紧锁,望京周边的城市已经被她的人搜罗殆尽,这次贺三甚至去了更远的地方去找寻,带回来的少女仍远远低于她的预期。一想到玲珑雪霏那冷冰冰的态度和带着刺的话,她的心就滞闷的一个劲儿抽疼。
“今天是大集,妈妈要不要去看看?”心腹老妈子看出她心情不好,低声细语道:“人牙子那里,也是能碰见好货色的。”
老鸨有些不耐烦:“一帮插草标的乡下粗丫头,能找到好的只怕比大海捞针还难!”
“还是去看看吧,就当散散心了。”
少女蜷缩在冰凉的土地上,不住地咳嗽着,小脸潮红的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