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动机轰鸣,波浪吵闹。
她向东而去。
艾琳曾经在假期游玩过各国,看过教堂,宫殿,广场,博物馆,在阳光下大笑。但如今,她游走在黑暗的角落,一切风景落入眼中,都像是裹上了一层粗粝的黄沙。
她无动于衷。
睡不需要证件的廉价旅社,搭乘过路车,她行走在人类中,像一抹幽魂。
离开米迦勒的第十三天,艾琳在一个不知名小镇歇脚,到达小旅馆,已经是深夜。
艾琳拿出钱,零散的纸币皱成一团,她抽出几张纸币,留下湿漉漉的指印。
“你还好吗?”圆脸的金发姑娘问她。
她抬起头,那姑娘的金色卷发在白炽灯下闪着耀眼的光。
光芒刺痛她的眼睛,艾琳僵在原地。
姑娘说:“你浑身都湿透了,脸也好红,是病了吗……你脸上的伤……需要帮助吗?”
艾琳移不开目光,不眨眼地望着那纯金一样灿烂的头发,听不懂她说的每一个词语。
“……女士?”
艾琳用力眨了一下眼,头发上的水滴到眼睛里,眼球刺痛,眼白泛红。
她看清楚了姑娘红润的脸颊和灰色的眼睛。
“给我一个房间,谢谢。”
艾琳站在房间里关上门,没有开灯。
搭顺风车遇上了摸她大腿的男人,她抓着方向盘,在高速行驶的车上踢了那男人的蛋,汽车差一点冲下公路。
她没有到终点就提前下车了。但今天的雨很大,她没有雨伞。淋雨走了两个小时,艾琳来了这里。
“啪”一声打开了灯的开关。
艾琳站在镜子面前。
她像冤死的水鬼,满身滴水,头发湿透,眼神直愣,脸色青红。
她发现自己的眼眶有一点红,是被雨水蛰的。艾琳不会为她自己的选择哭泣。
只是一路走来,艾琳再没见到谁有那么纯粹又美丽的金发。只不过他……是直发。
他死了。
她一辈子也不会再来这里。
清洗干净,吃了一片店主提供的退烧药,艾琳躺在床上闭上眼。只不过一分钟,她便陷入黑沉的睡眠。
梦中,撕裂般的疼痛将她包围,但越是痛,越是畅快。
在是无意识的昏睡中,她蜷缩起身体,发出痛苦的低声呻吟。
屋里寂静黑暗,没拉好的窗帘缝隙,有路灯的光透进来。
她被笼罩在黑色的阴影中。
清早醒来,艾琳打开门。门外面有个东西掉了下来,落在地上。
——是一枝血红的玫瑰,枝叶青黑,含苞带露。
艾琳浑身一冷,汗毛倒竖,脖子僵硬。
无意识间,一个名字像冰块一样从她唇间滑出来。
“米迦勒?”
温热的风穿堂而过,只有窗外的树叶簌簌作响。
艾琳猛地冲了出去,钻进二层每一个敞开的屋门,打开每一扇窗户,翻找寻觅。
“女士,女士?”
店主姑娘拦住她:“冷静点,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艾琳被她攥住胳膊,差一点就挥手打了过去,用尽全力克制了自己的反应,她才发觉自己正在发抖。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激动,她脸色涨红,有些癫狂。
她深深呼吸,闭了一下眼睛。
却发不出声音。
摇头推开店主,艾琳走回去。
那朵鲜红的玫瑰仍然躺在地板上,她跑来跑去,已经踩扁了花苞。
玫红色的汁液溅在地面上,那株花变得零落凄惨。
鬼使神差的,艾琳蹲下身,捡起了那朵花。
破裂的玫瑰香气更加馥郁,她捏住枝条,发现花枝上没有一根棘刺。
脑中像有玻璃碎裂,艾琳浑身一颤,鲜血涌上额头,脉搏咆哮着着敲击鼓膜,黑色的眼睛里蓦然亮起一团幽火。
没有刺的玫瑰,是他。
是他。
——他还活着。
随即,她的手摸到口袋里,攥住了那把装有银子弹的枪。
当时,她给他吃了一个月的死人血,往他心脏里插了刀,加布里埃尔和那群吸血鬼猎人接手,放她离开,说必定会将他烧成灰烬,彻底杀死。
她便离开了城堡,把他抛在身后,穿过滚滚浓烟,看大火吞没早该死去的怪物。
——他为什么还活着?
零落
但艾琳没有找到他。
翻遍了整个小旅馆,她一无所获。
背着包走在街上,她好半晌才发现,自己揣在兜里的手仍然紧握着那把枪。
猜测米迦勒或许还活着,她的第一反应,还是要杀他。
艾琳怔了一下,松开手。
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那只被踩扁的玫瑰。她抬不起手,动不了手指,放不开。
仿佛只要还抓着那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