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好了,后面才能有更多的选择,不是吗?”
“所以这就是你今天要跟我谈的事对吗?想我把陈思扬让给你?”
陈山野靠着椅背,长脚敞开着,手肘抵着椅子扶手,双手十指交叉轻搭在小腹上。
看似轻松自在的坐姿,却从隐隐绷出青筋的小臂那儿看出他的真实情绪:“我再说一次,在陈思扬问题上,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接近正午的阳光强烈炽热,店外茂密的树冠里不知道住了多少只知了,蝉鸣声如海啸般涌进吴璇丽耳里。
她被吵得脑袋发疼,说出来的话也不再经过仔细打磨:“可我是扬扬的亲生母亲,我也有权……”
“你有没有权,等法官去判吧,但从那一天你抛下他离开,早就失去了那个权利。”陈山野再一次打断她,轻描淡写地。
吴璇丽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肋骨被紧身马甲勒得发疼,内脏似乎全挤在了一块。
连胸腔里最后一个黑色气球,也被“啵”一声挤爆了。
哗啦,腐臭的陈年脓液淌了满地,
她轻轻笑了一声,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古怪且淡凉:“……我没有权的话,难道你就有权了吗……”
拇指指甲猛地嵌入虎口软肉里,可陈山野不觉得痛,他低声问:“你什么意思?”
吴璇丽神情有些迷茫,空洞的目光落在咖啡杯里,里头的拉花被搅得黏糊,看不出原来是什么模样。
她声音沙哑:“如果说,扬扬不是你的孩子,你会怎么做呢?”
*
遠离家乡的吴璇丽带着满腔热情进了大学,她终于走出了禁锢住自己的小县城,对未来充满美好向往,她就应该在这样的繁华都市里发光发热。
可吴璇丽没想过,自己的自信很快被一一击溃,就从第一晚寝室熄灯后,新认识的室友们在铁架床上的聊天开始。
另外三个小姑娘兴高采烈地叙述着高考后的这个暑假里,家人带了她们去哪些国家玩,在马尔代夫浮潜,在香榭大道购物,在百老汇看《歌剧魅影》。
在话题来到十八岁生日谁的妈妈送了个2.55给她作为人生里第一个包包,吴璇丽闭上了眼,装作已经睡着。
她不经常参加新同学们组织的活动,因为生活费十分有限,赵冰清不理解为什么大学生住学校里要花那么多钱,她也不和家里解释太多。
她几乎每天都泡在图书馆里,她学习依然名列前茅,她申请奖学金,她没有很好的家庭,只能靠自己后天努力去改变。
直到那一天吴璇丽在图书馆里见到了秦天笙。
那一天,她像往常一样清汤挂面,穿着洗得领口发白的T恤,拿了本法文诗集,坐在靠窗的角落里小声阅读着。
Sous le pont Mirabeau coule la Seine
Et nos amours
Faut-il qu' il m' en souvienne……
(塞纳河在米拉波桥下流逝,我们的爱情,还要记起吗)
当她快念到诗的最后,有一道沉穩磁性的声音加入了她,用平缓完美的发音,将她还不太标准的读音包裹在内。
……Vienne la nuit sonne l' heure
Les jours s' en vont je demeure
(夜来临吧听钟声响起,时光流逝了而我还在这里)*
吴璇丽抬起头,一瞬间便陷进一双迷人深邃的眼眸中,岁月在他眼角刻下了睿智的浅痕,窗外的树影在他一身笔挺的西装上摇曳出金斑。
男人浅浅一笑,对她说了一声,Bon ce(加油)。
他转身离开,守在旁边的校长和领导也跟在他身边离开,吴璇丽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有人过来兴奋地跟她科普刚刚那男人的名字。
秦天笙,这图书馆就是他们家捐的。
第二次见秦天笙是在秋末的学校校庆晚会上,她被师姐拉去凑数当礼仪小姐,负责领着颁奖嘉宾上台和退场。
她不习惯穿高跟鞋,站了一个晚上旗袍下两条腿又冷又疼,而最后一个压轴奖项由秦天笙颁发,她忍着后脚跟磨破血肉的疼痛领他上台,却在楼梯处踉跄了一下,眼见就快要摔倒,秦天笙扶住了她,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声,小心啲。
短短的一句粤语却饱含着无数暧昧旖旎,吴璇丽站在舞台一角听着秦天笙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发言,炽烈的目光一寸寸描绘着他笼罩在聚光灯下的颀长背影。
少女的心总是爱做梦,吴璇丽也不例外,更没想到的是她可以梦想成真。
校庆过了几天她收到一份礼物,是一双红色平底鞋,尺寸刚好,小巧的蝴蝶结秀气精致,这鞋她那位背2.55的室友也有一双,所以她知道这不算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