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爱我
邱庭挠了挠男生的手心,如愿得到回应。
像牵小狗一样,她牵着他回了自己的家。
鞋柜里有表弟留下的塑料拖鞋,这个季节穿塑料拖鞋有点凉了,不过表弟是夏天来借宿的,邱庭家里也没有多的男士拖鞋。
“只能委屈你一下了,这是我表弟穿过的。”
程昀第一眼看见男士拖鞋时还眼皮一跳,听到是邱庭表弟留下的,顿时松了口气。
她的家给人的第一感觉是简洁。屋子很空旷,家具很轻巧,色彩也是浅浅淡淡的,看上去线条分明。最有设计感的是客厅中央的吊灯,它像一簇向四处发散的气泡。
墙上错落有致地挂着四幅几何抽象画,其中一幅引起程昀的兴趣,它是所有画作中最简单的,画面由大大小小的各色方块拼接而成,画框极细,与画面浑然一体。
“这是仿蒙德里安的画作,”邱庭手里拿着新毛巾和新牙刷,解释道,“这幅画是我……大学同学画的,她画完后觉得仿得太拙劣,想撕了它,我还挺喜欢的,就拿过来裱起来。我同学说,蒙德里安是一个很神奇的画家,他的作品看似简单,仿制难度却很大。她还说,如果哪天去荷兰,一定要去海牙美术馆亲眼看看他的原作……”
她的话语里充斥着他没听说过的名字和事物,程昀像是初次认识她一样,发觉他们之间原来离得那么远。
“抱歉,我好像自说自话了,先带你熟悉一下卫生间。”
她歉意地赔上笑,而他则大方地说没关系,只是旖旎的思绪散去不少。
卫生间的风格偏向日式,洗衣机、烘干机、浴缸等一应俱全,收纳空间也很充足。他明明只是来凑合一宿,她却几乎将所有用品的用法都一一告诉他。
沐浴露气味清新,似柠檬和松木混合,用完几乎不留香。她的洗发水倒是大众品牌,洗完头发很柔顺。
在他洗澡的工夫里,邱庭从柜子里抱出垫被和羽绒被,忙上忙下热出一身汗。好人难当,当好人不仅伤财还劳力,邱庭跪坐在被褥上,反手捶着自己酸痛的腰。
程昀从卫生间出来刚好瞧见这一幕,女人撅着滚圆的臀,跪在他一会儿要睡觉的地方,那些绮思卷土重来,他蹲下身:“腰很酸吗?”
“还行,年纪到了就会这样。”
“我帮你揉揉?”
邱庭侧过脸,那对得她心意的双眼正往外发散着炯炯的光,满怀的渴望之意几乎将她灼伤。青年身上有一股干净清爽的气息,能叫人情乱意迷,叫人彻夜发梦。
小心避过这双湿漉漉的眼,俊脸的其余部位同样诱人。如峰的鼻梁,秀气的鼻尖,人中凹陷处形成一道浅浅的醉人阴影。哪怕面无表情,他的嘴唇也是自然上扬的,据说人们把这种唇形称为“猫咪唇”——面前的猫咪伸出粉嫩的舌,摆出进食的姿态。
她蓦地想起客厅摆放的那套青瓷茶具,本是买来招待客人,但家里很少来人,项晓枫偶尔上门,又爱用玻璃杯,日子一久,失了茶水的润养,瓷面不免显得干涩。
由此可见,器具和人,都需要适时适量地被使用。
某种丝线状的痒意以心脏为中心,蚕虫似的沿着血管往外爬,爬至四肢百骸,爬得邱庭发麻发燥。她的心也因他的一吸一呼一松一紧,邱庭从来没觉得自己醉得这么厉害过。
女人仰起脖,藤蔓似的手缠上男人。
程昀心潮澎湃,急切地携着她朝刚刚理好的地铺倒去——“咚”的一声,由于他业务能力太生疏,邱庭的后脑勺撞上了书柜。
疼痛尚在可承受范围以内,但实木书柜结结实实撞醒了她。
男生顿时跟做错事的狗狗一样手足无措:“对、对不起!你没事吧?要去医院吗?”
“我没事,”邱庭抓着书柜仓皇起身,“我去洗澡了,你早点睡吧。”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程同学在被褥上郁闷地打了好几个滚。
邱庭在卫生间举行了一场严肃彻底的自我批斗会,是她意志薄弱,耐不住寂寞和清苦,守不住原则和底线,差点把纯洁宝贵的革命友谊搞得乌七八糟乌烟瘴气,简直愧对党和国家的培养。
“唉……”她窝在浴缸里叹气。
有些路迈出去容易,撤回原地却很困难,就像薛凯琪唱的:“能沸腾的也会冷,走下去是单向门,再也绕不回我们,彼此坦诚的单纯……”
邱庭是发自真心喜欢这个男孩,不想太早说再见。但她对他,也仅仅止步于喜欢了,没有承诺,仅有的几分激情同样随时可以熄灭。
这不是爱情,不是健康的爱情。
她不能继续装聋作哑,有些事必须当面说清了。
洗完澡吹干头发,将近凌晨一点。
邱庭关了客厅的灯,书房的门缝却还透着光。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便上前敲敲门:“还不睡吗?”
门内的声音捎带些许慌乱:“啊,刚刚在跟我妈聊天,然、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