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无际。妖异男子告诉我,这些都是妖兽的尸骨,因为某些原因埋骨于此。
也就是说,我出生的地方不是什么平和的大泽,而是妖兽的坟场。
他沉吟片刻,笑着说,也可以这么说吧。
我和他守着堆积如山的骸骨,石火光阴,乌飞兔走,他们随时间流逝一点一点风化,待我境界突飞猛进才察觉,消失的尸骸不是散落为尘,而是被我吸收增长了修为。
妖异男子神情复杂,低声喃喃:“你欠了大因果啊。”声音太小,我没听见。
“我说,”天地变色,沧海化桑田,“我要死了。”
我鄙夷,你不是早就死了。
他被噎住。
没错,在我面前的妖异男子只是一缕残魂。
残魂把我带大,从将我做食物到当儿媳妇,插科打诨,老不正经。我说,你不吃我是因为寂寞吧。
他沉默片刻,揉着我的头说:“是。”一口白牙晃得刺眼,眼泪都掉下来。
“我是天道的眼,”他说,“现在你是了。”
我说为什么不找你儿子继承。
他大笑:“那也得我儿能出生才行,”指指天上,“天道可等不及。”
天可补,海可填,南山可移。日月既往,不可复追。
我被天道赶到魔界地盘,觉得魔界中人甚是眼熟,琢磨半天原是尸骨长得与妖兽相似,都奇形怪状的,魔尊也是半人半蛟,似乎魔界实力越强变异越明显,估计是畸形儿生太多,有害的隐性基因凸显出来。
不管他们如何怪异,今日都是我的剑下亡魂。不是我要你们死,是天要尔等亡。
魔尊身死道消跌落血海时,剑尖凝血滴落,贫瘠的修罗之地开出耀眼黄花。
身体一轻,吸收的妖兽力量剥离冲天戾气,仇怨顿消,血水倒灌,时光逆流。
我做的是敛骨吹魂的事。
南山的风吹散了谷堆,北海的水淹没了墓碑。
我在秘境喜滋滋翘着二郎腿俯视底下各宗各派相爱相杀。
异宝出世,修仙者状若癫狂。
一团异光直冲怀里,顶得我肺都要出来了,还撒娇似的挨挨蹭蹭。
蛋蛋沉睡多年,一朝醒来闻到熟悉气息,挨近了才发现这个女修身上有父亲的味道,亲昵之心顿起,越发撒娇挨蹭。
此时秘境大开,她被传出去的时候耳边还有蛋爹的殷勤嘱托,此时才发现这个秘境就是妖异男子的遗骸所化,怀里的蛋真是他崽,妖异男子的残念嘤嘤哭泣求她好生照看他未出壳的孩儿,一如既往的做作浮夸。
竟然有丝想念。
我也笑着怼他说出去就炒一锅蛋炒饭。仿佛时光停滞,带笑的人仍在。
蛋出生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他说的儿媳戏言,虽然我一直没兴趣探究蛋里究竟是公是母,也不放在心上,只是突然想到故人,到崖边祭了几壶酒,他被困大泽时总说酒多么好,没有酒的龙生是不完整的,反复念叨他一生中吃过的酒,重复又啰嗦,吵吵得耳朵都生茧了。
后来踏遍山河人间,喝了每一处的酒,尝不出来什么滋味,不过喝多了也就习惯了,他列的酒单有的失传有的还在,一一尝过以后发现自己的口味和那人的不尽相同,比如这壶龙醉仙……
拖着尾羽的半人半鸟小屁孩扑来,龙醉仙脱落坠崖,我咳出卡住的一口气,一声黏糊糊的“吸糊~”喷了我一脸唾沫星子,睁开的雾蒙蒙大眼睛有点像那条蠢龙的影子,透着一股子妖异,就是笑得傻乎乎的。
拎起半人半鸟的不知名物种,心里嫌弃,怎么和你爹一样喜欢半人play。
打量片刻,仙泽和苍敖赶到时正听到我问,知道自己名字吗?
他俩不约而同想起师父取名的恐惧。
师父是很随意的人,蓝天白云之下,指着他们按个头一个一个开口,小一、小二、小三。说到小三的时候顿了顿,佯装无事转头,又点着仙泽说叫坠崖也行,想到苍敖是被秃鹫叼来,心头生出一股恶气,说你就叫秃鹫吧,地上滴溜溜转的蛋不倒翁似的前后左右撒欢,淡淡的声音传来——蛋蛋。蛋不动了。
后来仙泽和苍敖还是天道看不过去给取的,唯独留下蛋蛋。
此刻半人不鸟的光屁股小孩睁着滴溜溜转的妖异眼睛,吮着指头含含糊糊:“油崽~”
仙泽:嗯,很符合师父取名的水平。
苍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是鎏錾。”你爹知道你这么糟蹋他给的名字吗?
也许是故人的缘故,我总不自觉纵容鎏錾的小孩脾气,关心也多分了一些,这才娇纵地鎏錾愈发胆大妄为,竟敢肖想为师!
我自闭了。想到那人从我出生带到大,自己也没对人家生出什么非分之想啊,到底中间出了什么纰漏?这蛋和那龙怎么一点儿也不像啊,是不是亲生的?!
直到有一回鎏錾背手走到我面前,笑嘻嘻道:“师父,我爹说你是我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