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法无盐会担心她,每每当她提及羊霜蕾之事时总是故作洒脱地打哈哈过去,说着法无盐也许爱听的话。
康横疼我,她还不是得憋着,上次看她那个便秘脸真是笑死我了。
我怎么可能这么傻去单挑她,我自己小命还是要的。
我很怕疼的,我和她修为差了将近两个大境界,不会去的。
我知道无盐姐姐担心我。
你放心。
法无盐的担心不无道理,她可真了解自己。这是白千羽第不知多少次趁夜偷袭羊霜蕾了,今天她刚带着弟子替村民铲除了异兽,又为重伤的弟子用灵力疗了伤,落脚在村民替他们收拾的一个院子里,堪称天赐的时机。羊霜蕾门下没有弟子的修为到分神期,所以白千羽隐匿踪迹之后完全不会被住在同一个院落里的妙音门弟子发现。
白千羽摸到羊霜蕾的窗下,扩大的五感可以清晰地捕捉到她平稳静修的呼吸,她拇指一挑银剑出鞘,蓦然起身,飞身向羊霜蕾的结界阵眼刺去,她有七分把握能够一剑破阵,这结界的阵法她从第一次偷袭之后就有所研究。
她向两点的方位注入灵力,剑尖初时就像是刺上了极为柔韧软甲,不多时那软甲就变得不堪一击。羊霜蕾感知到有人在攻击结界,睁眼的瞬间,结界如帛裂,羊霜蕾心下一凛,知晓来者不善,且不是什么小鱼小虾,从墙上拿下古琴,架在腿上拨弦。
白千羽心知妙音门曲子的威力,毫不犹豫地刺向羊霜蕾,后者也算是行走修真大陆千年的修者,怎可能坐以待毙,她一壁凝神造出音障防御剑招,一壁用琴音扰乱白千羽的心神。
那琴音让白千羽的大脑如同被利锥穿凿般疼痛,她强咬牙关不让自己的剑招出现差错,羊霜蕾门下的弟子听到琴音纷纷拿上武器破门而入。白千羽痛心时机已逝,不再恋战,朝着窗户且战且退,虚晃一招,从窗头飞跃入夜色之中,发足狂奔了许久忽而双膝一软跌坐在地,她连忙用剑支撑住自己,回头查看,羊霜蕾一行并未追来。
铁锈味从她喉头与齿间源源不断地冒出,白千羽将污血吐在了面前的土地上,随后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她拄着剑将自己挪到树边,背靠大树,手一松,剑落在了身边。
在意识到自己再一次失败时,力气连同意志一并被抽走了,白千羽无助地望着无光的夜空,明月也无灿星也无,只有乌云,倒是同她现在的心境相符。
不知道羊霜蕾的弟子会不会追过来,这一路的奔逃一定落下许多踪迹,方才的偷袭已经将她积攒的筹码都用光了,万剑山某一位爱慕者增给她防身的剑气都让她用光了。
追过来也就追过来吧,如果还有力气能够脱身便逃,不,不是计较能力的时候,而是她的心境已经在屡次的失败中变得颓然,甚至觉得被追上被抓或是被杀都无关紧要了。
且在这无月无星的暗夜里休息一晚吧,明天该向何处去,白千羽没有任何明确的想法,只知道不能回合欢宗,她讨厌看到康横痛心的眼神,让她感觉虚伪;不想去药王谷,不想听到桑嵩的唠叨;更不想去万剑山,万一遇到以前教剑术那个便宜师父怎么办?
天大地大,白千羽竟不知道究竟往何处去,她知道就算现在这副鬼样子出现在法无盐的面前,她也只会刀子嘴豆腐心地待她,可既然骗了她,告诉她自己绝不会去找羊霜蕾复仇,就应该贯彻这个谎言。
就在白千羽觉得内心一片枯寂之时,一场瓢泼大雨倏忽而至,她垂着脑袋,看着那块被自己的污血污染的土地被雨点子扬起了尘土,污血一点点晕开来,连同自己衣衫上沾染的尘土,化开,晕染成泥水与血水的花朵,雨水从她的脸上滑落。她觉得自己应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然后等雨过天晴,擦干净眼泪继续走下去,然而她哭不出来,她拧着眉头,瘪着嘴巴,就是哭不出来,白千羽顺利地将眼下的无措归咎于情感的无从宣泄,她抓了抓湿成一团的发髻,银白的头发散了下来,一绺绺地黏在一起,现在的模样肯定很丑很不修边幅。
停雨之后没多久就是日出,白千羽给自己施了个避尘咒,姑且把自己收拾干净了,银白的长发再度被她盘起来,用一根没什么装饰的桃木簪子固定住,她从百宝袋里掏出一把灵草放进嘴里嚼了嚼,回复了点体力,带上围帽遮住脸,她撑着树让自己站起来,就着晨光舒展了身子,向正气盟走去。
正气盟放中等悬赏的榜单这儿人来人往,有穿着门派衣服出来游历的弟子,大多数穿着普通,有的是普通的散修,有的是刻意隐瞒自己身份的名门名师弟子,白千羽那一边都靠不上。不过在她遭遇挫败之后,这种没人会注意她的感觉使她放松下来。
这里的人有的是为了勉力维系修仙生涯而来接一些力所能及的悬赏;有的则试图一战成名,做出让师尊骄傲的成绩;还有许多门派的弟子则有各自的除妖指标他们在悬赏榜上挑挑拣拣,寻找合适的目标,白千羽倒是没这么多想法,她来这次揭榜很多次,从来都是随便揭一张战斗型的悬赏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