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葛子元抱着白千羽回到洞府,将她放在卧榻上,将她的围帽摘下时不小心带下了她的桃木簪子,银白色的头发就像展开的绸缎一般铺散开来,她胜雪的肌肤下隐隐透着不健康的色彩,这一点在她的双唇上反映得格外明显,她的唇色十分浅淡只比梨花的颜色稍微好些。葛子元见她衣衫单薄,下意识觉得她该是冷了,不过转念一想,她在战斗时的模样似乎不像是会被邪风侵体的单薄人。
这下可苦恼了葛子元,他完全不通岐黄之术,只能装模作样地拉着她的手腕探查,那一双手既抱有人们对柔荑的向往,又蕴含着力量,她的掌心和指腹有着薄薄的茧子,可凝霜雪的皓腕亦可执三尺青锋,看着看着,葛子元就忘了原本的目的了。
你在做什么?那双手的主人醒过来,淡淡地问道,没有愠怒,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疑问。
你,就,嗯,不是晕过去了吗?我帮你看看葛子元说得莫名没有底气。
白千羽看着眼前这个稍有些手足无措的大妖,雪白又毛茸茸的耳朵尖有些下垂,尾巴乖顺地垂在后面,他双手托着自己的手,一时间放下也不是继续握着也不是。
她笑了:那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葛子元看着白千羽的笑容,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烧,浑身的兽血有燎原的趋势,于是别过脑袋,清了清嗓子,十分诚实地回答:看不出来。
在白千羽的印象中,猫儿都是慵懒高贵骨子里带着傲气的,怎么这一只看起来有点傻兮兮的,然而她的心因为这百年来的屡次失败已然成为一片荒原,这丁点的雨露根本不可能起到任何缓解的作用。另一方面,由于羊霜蕾琴音造成的创伤,加之未加休息就与藤蔓妖物搏斗,丹田内的灵池损耗得几乎要见底,这就难免触发了合欢宗上善诀心法的防御机制:白千羽可以清楚地嗅到自己身上的甜香,眼前的大妖散发着精纯的妖力,通过双修可以转化成灵力。
既然在藤蔓妖那里被救了,也就说明这条命并不会这么轻易地被自己舍弃,只是她现在并无活下去的动力,饱尝失败之后,她日益觉得自己像一具行尸走肉。
舍弃吧,舍弃吧。
脑海里的声音不断重复着,却始终没有点明要舍弃的究竟是什么,白千羽觉得自己有些魔障了,她盯着葛子元的茶色眼瞳:没事,我只是,有点冷。
说着她将冰冷的双手贴上了他的温热的脸颊,不过很快她就有些自我厌恶般地放开他的脸,葛子元被她的举止弄得有些懵,虽说他是一族之长,明里暗里也有不少女妖或是女修向他示好,不乏酒席上举止大胆之流,直接向他动手动脚的,可她是不一样的,至于究竟是哪里不同,他说不上来。
听到仙女说冷,葛子元倏忽化出原形一只白色大猫,用毛茸茸的尾巴把白千羽拨到了自己腹部的位置,用厚厚的猫毛将她裹了起来。
这样肯定就不冷了。他得意地想。
白千羽被大猫妖柔软的腹部毛发所包裹,一时间也有些懵,她揉了两把眼前的猫毛,丝丝的暖意从她干涸的心灵缝隙间冒了出来,她费劲地翻了个身,努力地挪到大猫的脸附近,戳了戳他的胡子:听得懂我说话吗?
大猫眯着眼睛呼噜了一下,白千羽忍不住嘴角上扬:这也太可爱了。我叫白千羽,谢谢你救了我,你还是先恢复人形吧,这样说话感觉怪怪的。
大猫似乎有些失落,不过还是变回了原来的模样,猫妖坐在一旁:我叫葛子元,是猫妖的族长,我之前见你身上有正气盟丙级悬赏单,你剑法又这么好,你的师父一定很担心你你是养好伤再走,还是需要我给你写封信报平安?
我白千羽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不敢向法无盐透露她真实的境况,撒谎道,我和师父吵架了才跑出来的,暂时不想回去。
葛子元的眼睛稍稍亮了一点:那没事,你替猫妖族解决了麻烦事儿,你想在这儿呆多久都可以
白千羽看着葛子元,合欢宗心法导致的身体的饥渴越发强烈,她抿了下嘴唇,欲言又止地看向葛子元。
葛子元会错了意,以为这个仙女般的女修觉得男女共处一室不太妥当,可她身上散发的淡淡的体香又让他难免心猿意马,方才索性化作兽形还好能压制住,现在化作人形后,那股香气又开始撩拨他的感官。
两人沉默地看着对方,过了好一阵,白千羽决定夺回对话的主动权,恰好葛子元也决定打破沉默。
不知道你
你不是冷
两人同时停住,白千羽噗嗤笑了出来,虽然心中仍是一片荒寂,可不妨碍短暂欢乐的经过。
葛子元看到她笑开了,就像鲜妍的花雨落在他心尖上,一时间也被牵动了唇角,说话也不像方才那么拘谨了:你方才不是说冷吗?
白千羽心想:这只大猫妖真可爱,吃了吧,别考虑太多,大不了他不接受把自己扔出去呗。站起身走到他身前,冰凉的手再次袭上他的脸,只是笑中多了几分调情的意味:猜猜看,我是哪个门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