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何时见过厉青凝面上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先前即便是厉青凝再生气,那也仅是冷着脸, 眸光寒厉得似是无情无义一般,可如今……
如今厉青凝的面色却不止是冰冷了,更像是显露了锋芒一般,浑身皆是削尖磨利的冰棱。
厉青凝想了许久,国师会出魂到哪去。
她唯一担心的, 是国师往慰风岛的方向去了。
幸而她命芳心去天师台一探究竟,扰得国师不得不归魂。只可惜归魂了还可再出,就怕国师还会再找过去。
她不是不信鲜钰,只是对于国师的底细,她着实不清楚。
抿着唇动也不动地坐了许久,厉青凝的眸子终于动了动。
芳心连忙弯下腰,等着厉青凝开口吩咐。
可厉青凝却只是道:“无须紧张,明日……”
她话音一顿,过了许久才道:“罢了,你先出去。”
芳心应声,出门前担忧地往回望了一眼,叹了一声连忙将门掩上了。
屋内,厉青凝左右不见笔墨纸砚,又着实不想命人再去取来,索性将手抬起,屋外摇摇欲坠的枯叶随即便从撑起的窗棂外飘进了屋里。
风一卷,那片枯叶恰恰落到了厉青凝手中。
厉青凝垂下头,指腹从那落叶上一抹而过,登时一行字出现在叶面上。
字并非着墨写的,而似是光聚成的一般,只消一瞬,那光芒又黯淡了下去,枯叶上的字也就不见了。
那枯叶在她的掌中燃尽,而又在另一处出现。
却并非出现在鲜钰藏身的山洞里,而是在慰风岛上。
齐明还在屋里悲春悯秋,忽听见簌簌声响起,循着声望去,只见一片枯叶卡在了门缝里。
他抬手驱使了灵气开门,门开的那一瞬,如涛的风声骤然响起,那枯叶随即便被刮进了屋里。
齐明伸手捏住了那一片落叶,又用先前的法子看到了枯叶里藏着的字。
这才得知,厉青凝是要问他:“残卷何在,玉牌何在。”
厉青凝正在阳宁宫里等着,不久便看见了齐明燃来的纸鹤。
纸鹤上却写的是,鲜钰已将残卷带走,而那玉牌,也物归其主了。
厉青凝闭上了眼,方才刚松下的那一口气顿时又提到了喉头,残卷被拿走了也好,可若是连玉牌都拿走了,那她也无从得知那人如今是否安然无恙了。
久久,她又为齐明燃去了一片枯叶,此回却没问话,而是请齐明为鲜钰算上一算。
虽齐明卜算比不上国师,可观星却为佼佼。
只是观星与卜算不同,卜算何时何地都能卜,可观星却是要天时地利人和的,缺一不可。
厉青凝将手里的灰烬抖落之后,又将手浸入了铜盆中仔细洗着。
她一边揉搓着手指,边朝窗外看去,天色未见明朗,依旧有些阴沉。
同厉无垠一齐前往雾里镇援灾的队伍,这日才传回消息。
元正殿里,厉载誉仰头靠在椅背上,一双眼已然通红。他将唇抿成了一线,却一个字也未说。
一群人跪在大殿之中,将头抵在了地板上,一个个默不作声。
整个大殿一片死寂,就算是灯台上火光耀耀,也未曾带来一分暖意。
冰冷,冰冷且又肃穆。
跪在大殿中的人料想厉载誉兴许会震怒,然而他却抿唇不言,十指裹紧了座椅的扶手,左侧的龙头和右侧的虎首皆被覆在那十指之下。
那些个人皆低着头,自然也看不见厉载誉脸上竟一滴泪也不见。
厉载誉的双眼红得很,瞳仁是湿润的,可却一滴泪也没有流出来。
他仰着头,似是在思索,也似是为回过神一般,两眼已然放空。
殿里的人连呼吸也不敢大张着嘴,他们周身冰凉一片,按在地上的十指因施力而发白。
厉载誉那眼珠子久久才转动了一下,他剧烈地咳了几声,咳到两眼几近泛白,面色煞白一片,待气息均匀下来,他才侧过头朝那执着拂尘的太监看去。
那太监一脸苦涩,见厉载誉看他,便走近了数步。
厉载誉又咳了几声,只觉得头晕得厉害,也不知是不是昨夜受了药瘾之苦的缘故。
他眼前一片迷茫,似是又不能视物了一般,眼前像是蒙了雾气。
恐是药瘾再度发作,厉载誉气息倏然急促起来,心狂跳不安,他气息不稳地道:“传长公主过来。”
话音刚落,厉载誉闭起眼,调顺了气息之后,缓缓又道:“长公主身为无垠的皇姑,理应让她知晓。”
跪在大殿中的人哪敢多说什么,尤其是那位在山中狭道上与厉无垠起了争执的大人,更是不敢多说。
待太监去传话之后,厉载誉才缓缓道:“如今去雾里镇的有多少人。”
“百二十。”跪在地上的大人说道。
厉载誉沉思了一会,“领头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