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话了,生产的胎位不正,就是平时精力充沛的妇人都不一定能捱过这关,更不用说一路过来已经十分虚弱的华家夫人。她现下哪里还有劲使得,两条腿虚浮绵软的,腥锈的粘血沾染了一片草地,只有华文仪在她身后撑住自己娘亲,死死揪着她两只手,一声声叫她清醒。
“娘,再用一点力,再抓我的手,”
华家小大小姐此时似乎是少数几个中气尚存的人,除她之外便是那边一声高过一声、哭得天崩地裂的其他几个未过十岁的孩子。官差们还没怎么见过这阵势,更帮不上什么忙,能回避开去让他们自己在这儿折腾已是不错了。
“婶婶别停!”华文仪叫道,声音带哑:“快掐我娘的腿,叫她醒过来!”
婶婶嗳了一声,忙去掐了华夫人,华先生刑枷最重,在她身旁僵坐着,双手锁在木枷里,只似一截风中颤抖的枯槁朽木,伸手去碰一下华夫人也难以做到。
嘶哑的痛呼声,华夫人醒来,在华文仪连声鼓动中再试一下,最终泪流满面,向后朝女儿偏过来半张脸,连气儿都难得多进一下了:“文仪……娘不行了。”
“爹,你快叫娘再试一下,马上就……”
华夫人摇头,看向旁边泪湿满面的夫君,惨惨笑了一笑。
她外貌为人,俱是柔和如春风一般的。现下满头虚汗,身子湿冷,病态的呼吸起伏,但嘶哑的话声无力地出口,也自有种抚平躁动的宽慰之意。
“我期限已至,何苦再做无谓挣扎,不如让我再好好看看夫君,看看我文仪一下罢。”
“……娘,不行……”华文仪瞬时泪水决堤,泣不成声,握着华夫人的两只手都沾着血迹,攥得死紧,“或许、或许还能再……”
“乖文仪,最后听娘一回罢,来,让娘好好看看。”
华文仪哭泣不止,松了手把母亲抱在怀里,靠在肩上,让她能看着自己。
华夫人嘴唇尽是白的,眼神也开始呆滞了,生命肉眼可见地在一点点流失,叹息着低低出声:“文仪呀……我最好的孩子。”
“……”
华文仪看着父亲。他俯趴在地上,才能用拷在枷锁里的手去握住华夫人的手,现下只佝偻着躯干,颤抖不止。
她抬头看天,无法抑制地一抽一抽不住啜泣,每一下都身上发冷。深黑夜色万里无云,只半弯月亮,清清朗朗天幕高悬。
她低头想再亲亲母亲的头发,却发现碰了个空。
“……娘?”
身前变了一番景色。
这不是孩童的敦实小手,是舒展分明的,她现在的手。
错愕地看着身前面色焦灼的婶婶,爹和娘什么时候都已经不在了。四周很安静,那边临上刑场的众人只是在那边歇息,官差大哥们也在远处站着不语,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连野外该有的细细虫鸣声响都荡然无存。
婶婶抓着她打开的两腿,额际全是汗:“这孩子是戴罪之身,就是来了,也是没法保住的。”
后知后觉的剧痛自身下潮水似的疯涌上来,一汪湿糊糊的血把衣裙迅速沾染、向旁扩散,她惊恐至极,疯了一样尖叫了出来。
直言
“小花!”
陈婶在整理王小花屋里的桌子。她是个闲不下来的,眼看天色渐黑,少庄主守在床前睡去了,一副宽肩阔背就势俯趴在那里,样子有些局促,估计睡得也不舒坦,她自拿着巾子一点点擦拭桌子,忽被他这声吓了一跳,回身过来。
只听一声惊吓的喉音,王小花是睁了眼,但双目涣散,缩着肩膀一动不动,好像被床前人吓到失魂。但见她额际渗着细汗,脸色湿白湿白,陈婶估摸着这该是做了噩梦。
少庄主已坐直了:“你做噩梦了?”
出去叫了月灵去找大姚过来,陈婶回身进屋,去架子旁取了张干净面巾到铜盆旁过水,抬眼看去,只见王小花稍稍别开脸躺着,身体的角度也略微偏向床里,少庄主抬着手顿着一会,才落到她肩上:“小花……现在已没事了。”
王小花轻轻问道:“宋哥他们回来了吗?”
少庄主点头:“回来了,玄生受了轻伤,但两人都无大碍。”
“……那些追兵呢?”
“死了几个,其余逃散,”
少庄主朝她再靠近一点,黑压压的身形几乎把整个床头都要罩住了,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不出几日,我把他们一一抓住,带来你面前,逐个问罪。”
也不知王小花怎么了,少庄主伸手过去,径直扶她坐起,面向自己抱在怀中:“别怕,小花,我在这儿。”
小花丫头埋在少庄主身前,披发微乱,颀长实韧的身材仿佛僵成干巴巴的一具,陈婶低下头拧着巾子的水,心中叹了口气。
那日临院起火,她作为山庄管家自也在场,这个中来去也知晓几分,虽不大清楚山庄这些个护卫侍从每回出去是要作甚,但少庄主如今也有都尉一职在身了,自是有要紧事要办,可小花丫头当时才给扔进壁牢里吹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