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板一愣,更是原地张嘴,卡在那里:“我——”
“奚椋镇那一带跟北地相接,男女都生得高大。那人装扮虽不明显,但我看着其实更像个姑娘的面目。”
“可——”
完了,他现在也觉得那或许是个姑娘了:“少将军,小人不是刻意隐瞒的,人老了,眼力比起当初也差了不少,您千万莫怪啊。”
“是否是这个姑娘?”
说话之间,江棠镜已从衣襟间掏出一只收叠而起的纸张,展开在前,上面一个浓眉杏目的姑娘,眉宇张扬有力,但唇角不弯不笑,看着有些冷傲谑弄之气。
两人都没说话。
江棠镜压下心头翻涌的不耐焦灼,声色平静:“若是见得此人,想必你们不会忘得这么快罢。”
商队小弟皱着眉细细看着,又犹豫了:“那姑娘其实挺和善的。不过若是不笑,或许是长这样。”
周老板忙点头应和。
江棠镜收起画像,面无表情。
“奚椋镇,”他念了念,冲着这商队小弟说道,“你们见着此人的地方,你可还记得?”
“小人记得。”
“好,”江棠镜点着头,将他点起,“周老板且先到将军府待一段时日吧。你同我来。”
交锋
又是一年初秋。镇上的街道旁有人摆着小摊,售卖山珍皮毛,和一些城里难见的货品。
此处是关外之地,镇子再往北几十里地,便是逐水草而居的村落,但毕竟尚在边境之内,村民既有大邑百姓,又有塞外内迁而来的游牧民族,人口混杂、扎营迁徙,时不常会带着草原或山间的野货到镇里集市上,售卖交换其他生活所需。
一个皮毛摊子前,一个男子就地坐着,面前毡布已快空了,只余一张狐狸皮。又过一会,道上走来一个年轻人,停在他摊前,手中拎着一个包袱,问道:“还没卖完?”
男子点点头,年轻人在他旁边坐下,放下包袱:“我给你助个阵。”
“我看给你好了,当个围脖,”男子说道,“总帮我照顾鹰子,怪麻烦的。”
“不用,鹰子聪明得很,不麻烦。”
年轻人戴着毡帽,从头到脚只露出一张脸,颀长挺拔的身段,皮制长靴盘腿坐下,身上穿的在这北地的秋日里倒也不算厚实得离谱,掏了水囊出来喝了一口,见有人经过,招呼道:“狐狸皮子看看不?新打的,正好过冬,做个围脖。”
路人停下来,看了看,又走了。但再过了一会,总算是来了买主。年轻人帮忙把皮子递了出来,也不知买主说了什么,年轻人愣了愣,本无什么表情的脸瞬时笑开,还是跟原来一样,面孔立时生动,带着点淡淡的羞涩之意。
“……我就说该是个姑娘吧。”
在这儿看了一个多月了,这才在市集上见到人,看来这姑娘是很少出来卖皮子的。商队小弟扒在窗前指点着,得意洋洋地回头征求意见。
但才一回头,他瞬时闭上了嘴。江棠镜也立在窗边,视线阴鸷幽深,而青黑色的罗纹锦衣下,肩臂肌肉在隐隐作动,几乎能听见骨节攒动作响。
今日村落里还是同往常一样。
王小花钻出自己住的帐篷,刷刷洗洗,吃了午饭,趁着午后更暖和些,打算今天也进山一趟。她上镇里市集上的少,换季之时才会去换些布匹衣裳、米面油盐,现下又快入冬了,前几日已去换过一回必需之物,现下自己攒一些过冬的山货,也是必要。
“石翎妹子,”邻家不远的大婶叫住她,她应了一声,“我这推车轱辘坏了,你得空吗,帮我看看啊。”
给婶子修完推车,王小花洗过手,抄上披肩大氅,戴上毡帽,便准备进山。
“村长咋来了?”
婶子就着围裙擦手,不止她,其他几个邻居也俱是好奇地站着看。村长年纪不小,常驻在镇子里的时间比在村里要多,只他家族里其他人多还住在村中。现下,村长却是带着外人过来的。
一队骑马佩剑的劲装侍卫,正从这处村落路口小步踱来。在前的是镇上衙门的镇使,之前也来过村里,还有须发皆白的老村长,慢悠悠地骑在马上。除此之外,另有一人个头壮硕,沉黑披风、锦衣束袖,端肃阔直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在队伍前方格外突出,一眼即能看到。
那人眼神如鹰,现下正朝这边视来。
“石翎妹子?”
婶子奇怪地回头,旁边刚出来的拉着个小女孩的男子也奇怪地回头,不知道她这么疾跑是要去哪。
迅速拉了马匹,她翻身上马,就冲着另一条出村的路过去了。
王小花吓坏了。这是个外人罕至的偏僻村子,不会存在什么巧合。她什么也听不见顾不上,催着马匹狂奔不止。
跨过一丛干枯梭草,身后有怒骂呼喝传来,听不见是什么话,但那声音令人全身悚然。她知道自己马快,又赶在前面,只要保持速度,就不会被赶上——
一支长枪嚯地一下,从斜刺里穿出扎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