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塌,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李爷爷,王小花甚至都没有办法去想,瞬时不顾疼痛,慌忙抬手要捂住自己的耳朵。
江棠镜一把抓住她的手拉扯开来:“你为何要来我山庄?为何?!”
王小花眼中已蓄泪,呼吸哽咽。
“对不起……我不想杀你,是你太难应对,我只是想慑住你,没有真的想过用火。”
周遭陷入沉默,只有低泣和彼此起伏不平的呼吸。她哭得伤心,泪水顺着脸颊流进他掌心里,一手湿凉。
江棠镜摇摇头,一把松了手,就要站起:“你蒙骗我这许久,说一句对不起,也救不得你。”
“少将军!”
心下知道以他如今身份当有的做法,王小花慌忙坐起,连声求告:“给我一个赎过的机会吧,少将军!山庄养育之恩,我从来没有一刻忘记。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我一定尽我所能,给山庄做牛做马,”
对望之下,这话虽然艰难,但王小花出口之时也是殷切真诚:“哪怕肝脑涂地、赴汤蹈火,我也定当从命,不负差遣。”
江棠镜已经站直,听她这般说完,再度矮下身子,浓浓的嘲讽迎面而来。
他伸手揪住她衣襟,把人拉近面前:“若不将你献与朝廷,你觉得你对我还有什么价值?”
“一定有的,少将军。他们不是想让我找赃银吗?我虽然从未知晓这事,但是我可以去找,你可以将赃银献给朝廷,这样好不好?”
江棠镜嗤笑一声,手指动了动,在她脸上扣了一下:“倒也不坏。”
但他接着摇头:“可是不够。”
“……少将军还有什么事要办的,什么难事,不可示人之事,尽可交给我,只要交代下来,我一定完成得干净利落。”
“那好,”江棠镜点头,“你去杀了赵晨晨,我要拿他项上人头。”
她张口结舌,顿在那里。
“……这事不行。”
面对江棠镜的面色,她声音都空洞了:“除了这个事呢,别的……”
他笑笑:“不是肝脑涂地,在所不惜么。”
她强行扯了一下嘴角:“他没有做什么,何苦要取他性命。”
“我百鹰山庄名门正派,却有人跟着魔教之后走了,在江湖上传为笑柄,”他面无表情,“我要众人知道,招惹我山庄的后果。”
王小花一惊。
“……当初郑起英余党追兵发现我了。就是不是赵晨晨,我也已不得不走。而那时走了,便是……与山庄决裂之态,往后我若如何,也当牵连不到山庄。”
江棠镜冷笑:“所以我应要谢谢你?”
“不,”她抵住心中习惯一样冒出来的怯意,迫使自己迎视过去,“只是……这一点,少将军是知道的,是吧?”
江棠镜不傻,他肯定早料到这一层了,只是这太微不足道,无法打消他的怒火。
江棠镜屈膝抵着地面,仍旧揪着她的衣襟,没有说话。
“我不会用那火来对付你,你也知道的,对不对?”
方才她是准备去救起那掉落的灯盏的,江棠镜不会全无察觉,“我总不会真的去伤你。”
冲他眼睛去时,虽是出于过度惊惧,但最后也下意识收缓了势头。她知道自己很自私。可在能够控制自己的时候,她还是会尽量的。她不是白眼狼。至少不全是。虽然不能得寸进尺,但她要让江棠镜知道这一点。
她再次殷切起来:“少将军,我还能做很多事来赎过,我可以做暗使,去给你打听消息,去做你不好出面的事情,你再想想,一定还有什么别的重要的事,危险的,难办的,我都可以去做。”
他仍没有松口,但比方才的暴怒,似乎有所缓和。王小花继续看着他,挤掉眼里的泪水,视野也清晰起来。另一盏灯的火光微弱,眼前几乎只是一个凌厉迫人的黑影,他面上那侧剑眉略被刀痕所及,那处细小的缺口此时也看不分明。
“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报答山庄吧。”
江棠镜背着灯光,居高临下,看着手中面对光线的女子。
她面上全无谑弄之色。浓黑明艳的眉目还是本来模样,多了种道不明的气宇,此时却不确定地微微蹙起,没有凌人盛气,没有杀意决然。
他也不知自己当初下笔,为何会画出那个样子,但总觉那是否正是她卸去伪装之后的面目,三年来这面目开始冲淡王小花的样子,以至于此时这面孔再出现在眼前,也隐隐感觉不能相信,眼前这人到底是谁。
“若我未拆穿你,”他说道,“你只会当做什么事也没有,是么?”
“……”
“也不会提报答山庄,不会提将功赎过。”
“你还是会继续戏耍哄骗,利用我对你的念想,假装什么都不曾有过。”
周遭当即沉默得可怕,几乎足够将人冻结。
“唔——”
江棠镜忽然低头吻住她。
王小花背脊僵直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