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万物俱籁,夜凉如水。唯有深夜时,记忆才清晰起来。
在脑中回忆起那些欺凌他的禽兽的模样后,再落笔。
他不懂,为何他们要欺凌他,对他百般侮辱。
原以为这样的事,该在那次结束后就了结,不曾想许久后,自己会再次遭到欺凌,提醒着自己曾有那样的过往。
他就那么让人讨厌?以至于所有人都想欺辱他?
既然如此,他又何苦再出现此世间来遭人嫌?
看着第一张成形的脸,他心内思绪万千。
自他手下描绘出的脸,不像人,倒似来自于十八层炼狱的鬼怪。
他皱眉,手一抖,然后丢下笔,把纸揉成一团抛在地上,再执起笔,重新落下。
可连着画好几张都那样,他不觉一怒。
深吸好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毕竟凭着这样的画像,是找不到那些禽兽的。
世上并不存在鬼怪,只有披着人皮的禽兽在作恶。
等到思绪平复了,他再拿起笔深刻描绘。
画好后,他再拿出熠华之前给他的画,思考一番后,在其上增添几笔。
又拿出两张信纸写字。
边写边想,这样脏的自己当真有资格得到那万般疼爱?
就算他们不介意,可他始终放不下,内心总觉得这样的自己,是污了他们。
而他是极其不愿的,但事情既已发生,也无以弥补,唯有逼着自己放下他们,不再依恋这份情。
但好不容易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要放下,哪里容易?
究竟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上天偏偏选了他?
他心中一恼,将桌上的东西尽数扫落。
器物碎裂声自耳边响起,他看了眼地上狼藉,把信收起,然后趴在桌上。
清涟和清漪闻声而至。
“怎么回事?”清漪不解地问,再看了眼自己穿着单薄衣衫枕着桌子的主子。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收拾。”清涟道。
“要通知白爷?”
“不,省得他操心。”
“那放姑娘睡这没问题吗?”
“姑娘不让我们碰,我们也无法啊。给她披件毯子吧。”
“啊!”端着盆子与抹布的清漪突然尖叫一声。
“你傻呀?小声点!”清涟拿着扫把训斥她。这里就是白霜的房间了,万一吵醒他怎么办?
“什么事?”
听见这句话,清漪本能回答:“我忘了装水了。”明明手中端着盆子,也会忘了,真不知道她拿盆子干啥。
“装什么水?”
此时清漪才惊觉不对,这不是清涟的声音。
清涟拉着她转过头,恭敬地唤:“白爷。”
清漪与清涟被安排照顾漠然的起居,可这会夜半不在漠然门外守着,反而晃到他这里,着实奇怪。
清漪看了清涟一眼,老实招供了。
白霜瞥着摔在地上的物品和碎了一地的砚台,又看睡在书桌前的人,对她们说:“明早再收拾吧,免得吵着他。”
白霜走过去,抬起他一臂跨过自己肩膀,双手横过他的背和膝盖,行到床前。
把他安置好后,才去看书桌上的纸。
摊开纸团看了会,只觉得上头的画像有些吓人。
再拿起平放桌上的纸端详,那是一张淫笑的脸,一张让人很想揍他几拳的淫笑。
他知道那件事,给他的伤害极大,可他不知竟大得让他把那些禽兽当成炼狱的魔物。
他叹声气,心痛,却不知如何带他走出伤痛,唯有等时间自然治愈吧。
“什么?人又不见了?!”
清漪和清涟跪在地上,承受白霜的怒火。
明明睡前还看见的,第二天一大早就不见人了,找了整个白府都不见人影,路过的人都说没见到他。莫可奈何下,她们只好禀报白霜了。
“请白爷责罚。”她们跪趴在地上,认命地说。
“罚你们人就回来了?”白霜握紧拳头,忍着想一拳打死人的冲动:“给我继续搜!”
理所当然,熠华也知道了。
他的脾气倒没白霜那么好,直接把桌上的东西扫下地泄愤:“去找人了没?”
“回相爷,已经派人去寻了。”漠然失踪,他自然也急。翻了他的房间,发现他把那琵琶也带走了,而书桌上叠着两张椅子,屋瓦掀起,想来他是这么逃走的。
而他在书案上,留了一封信给他。
上方写着:何等有幸结同根,得兄厚爱,铭感五内,无以为报,唯望善自保重,至所盼祷。
熠华坐在椅子上按压额头:“魑魅、魍魉。”他们从暗处现身,跪在白霜旁边:“在。”
看着他们,熠华冷声下令:“派人去找,掀翻了全京城也要找到!”
船有点晃,可漠然闲着没事,眼看四下无人,便抱起琵琶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