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她平日里没有设想过这样的场面,那纯属骗人,狗都不信;但是她设想中的场面再怎么乐观,也万万没有杜云歌竟然先开了窍、先把话给挑明、甚至当着全武林有头有脸的各门各派的人求婚的这个场景。
——年少成名、温柔貌美、家境殷厚的生死擂的胜者,在全中原武林有头有脸的人们的见证和万众瞩目之下,对着自己求亲这样的事情,绝对是每个武林中人都曾经模模糊糊地梦想过的画面。
周围的人本来也就傻得差不多了,等薛书雁开口回答了这个问题之后, 更是齐刷刷地僵在了原地, 口不能言耳不能闻的, 打死他们他们也不敢相信这个说话的时候都带着点清浅的笑意的人竟然是那个武疯子薛书雁:
“那越快越好。”
后来不知过去了多少年,这一刻的事情还在被人代代传唱着,两人的故事在说书人的惊堂木和写书人的话本子里都永远那么鲜活与真实,令所有听到的人都要好生艳羡一番,只恨自己没能早生几十年几百年,好亲眼见见那一瞬间究竟是怎样的场景;更有人不恨别的,只恨自己找不到这么个倾心以待的良人,看着故事里的被求婚的薛书雁这方的时候,就更是眼红得不得了了。
原因无他,因为这不仅仅是一种“这么好的人喜欢的是我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看好了”的虚荣心上的满足,更深一层的含义才是最让人动容的:
既然给了这样的求婚见证的人都是各派的数一数二的人物,那也就约等于被这些重量级的人物给见证了的誓言,是万万不能反悔的。
普通人家的眷侣要想和离的话,只需要写好和离书,然后去官府请人裁断,再把夫妻的财产分开、商量一下孩子归谁养就可以了;武林中人就要麻烦一点了,毕竟生死漂泊均无定数,要是真的定了下来却又想和离,那除去要有和离书之外,就更要确定至关重要的一点:
在这段婚姻中,有没有人借着夫妻之便的便宜偷学到对方的家传武学?毕竟很多武林世家的真功夫都是传内不传外的,之前也不是没有人用这么损的手段偷学技艺的来着,所以武林中人对这方面也就格外看重一些。如果真的有偷学的话,那少不得就要一并废去武功,然后再分家了。
但是各派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说一不二的体面人。既然在人家的见证下开了口、求了亲,这个体面就要一给给到底,日后就算出了这种吃里扒外、偷学武艺的事情,也万万不能和离,要不的话岂不是在给当年的证婚人打脸么?
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谁也不敢保证在绝世武学的诱惑下,原本并无二心的眷侣会不会渐渐离心、终至形同陌路,所以这么体面的事情,细细算下来,倒是真没几个人敢做。
——这是在赌。是一场天真、炽烈、倾尽所有的赌局。
一掷千金的豪赌也比不上这样,拿全部的身家性命与代代传承,去赌一颗真心来得义无反顾。赌到了,就是无穷尽的欢喜和爱意,赌输了,就是脸面尽失、家财散尽、性命不保。
然而杜云歌却没觉得自己是在赌。
在不知何时,已经如同浪潮般涌了过来的道贺声与恭喜的言辞里,她握着薛书雁堪堪回暖的手,只觉得心疼不已,便低声道:
“师姐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呢?”
明明周围的人们的声音不小,可薛书雁耳力超群,自然能听得见杜云歌的这一声问,便答道:
“我看你害怕,也就不想逼你。”
两人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牢牢握在了一起,眼下两人一同往外走的时候,也没有半点分开的意思,显然就要这样手拉手、恩恩爱爱地一路缓步回去了,只看得人眼红得很,纷纷给她们侧身让路的同时也在心底暗暗祈求老天,同样许给自己这么个样样俱全的可心人才好。
此刻的锦城端的是春光明媚、和风旖旎,然而千里之外的忘忧山上的气氛可就没那么好了。
自从杜云歌和薛书雁下山之后,忘忧山便格外地冷清了起来。而且眼下的氛围和之前的封山的时候还不太一样,那时的冷清是天寒地冻所致的,而且封山期间,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不冷情才不对了;然而眼下明明都已经开山了,整座山头却还是这么副不死不活、没个人气的模样,就相当反常了。
整座山上的人们都噤若寒蝉,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眼下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给率先点燃了引爆线。
不过谁都没想到的是,引爆线竟然是从山下传来的一封信。
峨眉弟子前来求见的时候已经换了不知几班的人、更不知跑死了多少马,本来家底就不是很丰厚的峨眉派在对待和自己门派世代交好的妙音门的时候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可谓是尽心尽力了。而正因如此,才能把一封从锦城传来、打着重重火印的信送到了凤城春的手里。
这封信送到的时候,春夏秋冬四大护法全都在场,而那一句“妙音门门主亲自请战与何家庄庄主进行生死擂”的情报,也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底。
凤城